镇国公允祹已经被他恢复了多罗履郡王的爵位,比历史上早了三年。而皇三子弘时则按着历史上所记载的已在八月初六那日“病死”了,实际上却让允祹在海宁弄了个叫陈弘毅的汉人户籍身份继续活着。
“皇上,这个……出海风险很大,随时有葬身大海的可能……”李荣保皱眉,一个皇子,虽然“已死”,可毕竟皇上知道他活着,如果跟着自己儿子族侄们出海那不跟供着尊佛一样吗?!
雍正摆了摆手,“这个朕和十二弟已经跟他仔细说过了,那小子是个倔强不肯听人劝的,随他意吧,哎!”他叹了口气,神情怅惘,“就是出了事,那也是他的命,朕不会怪罪的。”
皇帝都这么说了,李荣保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对了,只好将女儿告诉自己的、自己和儿子查找到的,各种在海上可能出现的疾病、遇到的风险都跟雍正报备了一番,言语之中也提到了大清的茶叶、瓷器、丝绸在外国很受欢迎,到时可以装成商人……只是怕遭到海盗打击等等。
李荣保端着脸说到海洋、商贾……言语中有着掩不住的担忧,雍正有些想笑,可突然又想起云珠将自己的嫁妆银投了大半到海贸上及那句“有理走遍天,无钱寸步难行”的话,脸顿时一僵,他还没忘了她那句“不然你们去问问皇上”的话。
控制住抽畜的嘴角,也只有她敢明着说出自己的为难了,就算是自己也无法到处嚷嚷,可恨那起子这不满那不满的人,以为朕得了这天下是得了多大的福气。
无钱寸步难行,自己也不能光指着官员清廉,光指着百姓从土地上熬出的那点子血汗钱……海洋贸易,也算不得与民争利罢?反正也不是大清的“民”,就算是又如何?
海洋上若只有风险没有暴利,为何外国人会不远千里驾着船到处走?大清是不是也该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海上军队?!雍正眯起黑矅石般狭长的眼睛,就让富察家先去试试水也好,自己还得先整好大清这一亩三分地……
此时的李荣保还在想着总算是先在皇帝这儿打了预防针了,等傅宁傅玉他们几个出海一圈回来,很多资料就可以直接呈给皇上了……一点也预料不到,一年后他送着儿子侄子出行时陈弘毅带着十几船商品及兵勇出现时自己那瞠目结舌的囧状。
此后十几天,弘历处理阅览的奏折及因这些奏折而查到的资料渐渐让他摸触到大清的底子。
真的是一穷二白!
偏偏哪里都要用到钱粮!!
弘历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个皇子也是很“穷”的。
他冷汗直下,自己一直以来觉得皇玛法治下的君臣相得,盛世隆景,底下竟是这么一副**不堪的吏治,自己皇父严苛的骂名更多的是因追缴国库欠银而来……
再想想皇父自登基后所施行的治国之策里,发展民生占很大一部份,对于边疆,他大力发展经济、稳定牧民,恢复各地互市,又在西南地区实行改土归流政策,开荒、种植,加强中央对地方统治。以上的这些政策对西疆部族首领、西南土司的利益冲击很大,所以这几年的地区土民叛乱很多……
可大清士兵要镇压就需要有充足的粮草,问题是皇父接手的大清,要钱没钱要粮没粮……难怪皇父御下苛严,重罚贪污!难怪当年八皇叔他们不甘心争储失败散布流言、制造事端皇父会那么愤怒!!!
他严厉打击朋党、政敌,连自己兄弟也革爵、禁锢……有时连他这个儿子看了也觉得太过!可现在,他觉得太轻了!难道他们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吗?!一想起这几年来皇父几乎日日不离案牍的辛劳,他心中第一次升起一股名为揪痛的感受。
晕晕乎乎从乾清宫回到毓庆宫,浑然不觉吴书来在后头担忧的目光。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睡个长觉,或者好好发泄一下……
“爷,您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富察.芙灵阿见他一反平日的步履稳健神情轻快,夕阳下竟额际冒汗,不由将原本故作巧遇的那番心思抛了干净,担忧地上前扶住他,一边对身边的秋月道:“快,快回去先准备绿豆汤……”
“是。”秋月急急忙忙地先回了富察氏住的院子准备汤水去了。
“我没事。”弘历轻甩了下头,跟着芙灵阿回了她的院子,在她的服侍下喝了碗冰镇绿豆汤,心中的闷气果然消了不少。“你有心了!”
“瞧爷说的,您身体健健康康的就是我们的福气。”看出了弘历心中的烦躁、不郁,芙灵阿精乖地什么也没问,只细心端来清心的绿茶,知道他饿了又让人上了清淡的小菜粥品,完了温柔地侍候他洗漱……事事亲为体贴。
另一边的高露微听到底下的人来报弘历被富察格格截走,气得摔了几个茶杯。
这股气延续到了第二天,就转成了刻入骨髓的痛恨:“爷居然在那个贱人那里待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太夸张了,最多从昨天傍晚待到第二天凌晨。不过愤怒的高露微是不会去计算得这么精确的。自她进毓庆宫以来还不曾见弘历在哪位格格或侍妾那里过足一整夜,何况又加上从傍晚那时起的时间。
也不知芙灵阿那贱人想了什么歪招手段……
自从陆太医替她诊脉,确定她曾被下过大量绝育药后,她的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欲爆发的愤怒中,目标人物当然是与她同为格格的富察.芙灵阿了,除了她,还有谁有那个胆子敢这么对她?!张氏和刘氏?哼。
好在陆太医说了,无色无味的绝育药一般药性不强,只要好好调养几年还是能解除一些药性的……不然,她非得即刻整死那个贱人不可!此仇不报,她就不是高露微!!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帮忙捉虫呀:)
何当共剪西窗烛(上)
雍正五年,云珠因选秀错过了母亲瓜尔佳氏的寿辰,好在不是整寿,便在七月末李荣保的五十寿辰一起为父母献上了自己亲自挑料、裁剪、缝制、刺绣……制做出来的服装,做为寿礼。
李荣保是一袭给色绎丝长袍,襟口、袖摆及衣摆等边处绣了褚金色寿纹,胸腹处绣了株青松,并用草书在衣袍下摆绣了几行诗,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尊贵高雅。瓜尔氏的是一袭宝蓝色绎丝绣大块水澜荷花荷叶花样旗袍,襟口、袖摆、衣摆镶了道绣有如意、荷花、团寿纹样的三寸宽黑边。
“大姑娘的寿礼真是用了心的,阿玛额娘倒不如先换上,也图个喜庆。”大嫂舒穆禄氏建议道,马佳氏等人也纷纷附和。她们的贺礼里也有女红,只是如今两个姑奶奶都还未出阁,便不约而同地不在这上面花大文章,更多的是寻些李荣保喜欢的字画古董送。像傅广成一家给李荣保的寿礼便是鞋袜各两双、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一幅及小明亮献上的青玉蟠桃一对。
惠珠送的是她亲手做的一件藏青缎面绣如意云纹灰鼠皮斗篷,精细的做工也很得大家称赞,却不适合这个季节穿了。
李荣保夫妇本有些怕衣服做得太过轻薄雅致,不符合他们的年龄,哪知穿上后格外凉爽舒适不说,袍子的颜色本就深,关键处都是大块的花样写意绣图遮着,一点都不显露,还衬得两入气质格外儒雅可亲。
众人一见,确实是好,纷纷称赞起来,有家室的更是转头要妻子也依着这款式给自己做一身……
马佳氏等人暗翻白眼,别人不知道她们几个妯娌还不清楚么,这衣服云珠早在去年年尾就开始准备了,做起来费工夫不说,保养起来也比其他的衣服更难些,还不耐穿,他们这些个整日武马弄枪的侍卫学别人弄什么风雅啊,也只有云珠知道自己选秀指婚后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的日子渐少才会花这么大的精力做这个。
每年夏天,不止是爱新觉罗家怕热,他们这些满人也大都是不喜夏日的,无奈皇帝可以搬到圆明园住他们不可以阿,只能尽量在上朝办公之外给自己降暑了……自得了这衣服,李荣保便忍不住在与雍正、马齐私聊时透出自得之色来。
马齐撇嘴,他的继室喜塔腊氏也是个贤惠的,自己女儿也常给自己做了衣服送来……自己也不像他这么沉不住气……至于么?
云珠的女红是好,可也不是别人都及不上,只是她对历朝历代的服饰多些了解,在现代更是时装展、电视剧见过不少经典流行款式,每每在细微处略作修改就让人眼前一亮,也就胜在创意。
雍正淡淡一句:“说起来,朕的五十大寿后就是弘历和云珠的大婚了,可惜,若是提前些日子朕也能享受享受儿子媳妇的孝心了……爱卿?”
乐不可支地瞅着李荣保变臭的脸色,雍正脸上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手指却禁不住在桌上轻敲了起来。
马齐再度撇嘴,自己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李荣保很想让儿子再找机会揍未来女婿一顿,我惹不起老子,还兴不得折腾女婿了?!可惜,想法是好的,只是前儿个弘历刚好被雍正打发去河南山东等地巡察粮仓去了。
全国各地粮食仓储对于当前大清来讲是重中之重,否则一但叛乱又起,三军没有粮草,整个大清一个不好就会陷入困境。所以,虽然今年的涝旱灾情减缓了,弘历眼看还有两、三个月就要大婚,还是被雍正打发出去办差了。
知道皇父从皇玛法手中接过的江山并不如表面那么风光美好的弘历,不但没有抱怨,反而一腔热血地带着傅恒并十几个身手高超的护卫很快就出发了。
浑不知雍正冷着脸看着他风风火火地出了京,想起李荣保在他面前炫耀现在有儿子养、有事儿子服其劳的美好日子,心道,就光你有好儿子啊,老子现在也不差……看,这不服其劳去了?!
至于熹妃的担忧,父子两个不约而同地忽略了。
得到消息的裕嫔耿氏心中一动,对拿着从宫外买来的别有意趣的小玩意讨自己欢心的儿子道:“天申,你想不想要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