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出身就不同,有什么好咽不下气的,我看是看不明形势,得罪了福晋以后还能有她好受?竟敢在敬茶的时候面路不敬。我说,这不会是……别人捏造的吧,如今这后院可不止一个格格呢。”
“爱信不信,这话可是富察格格身边的人传出来的……”
两个小宫女渐渐走远,那本来就低的话语也听不见了。
“哎,看来还是我管理不力。”云珠摇了摇头。
“方才那两个宫女是高氏身边得用的二等宫女,我见过几次,不关你的事。”云珠就算是福晋,大面上严令不许奴才乱传话,却也不好管到底下格格屋子里的奴才去。弘历沉着脸,“她们说的也不错,珂里叶特氏也该立立规矩了。”
他倒不怀疑云珠,她想怎么折腾那些人他从不阻止,更巴不得她捻酸吃醋……她没必要多此一举算计她们。
“面上的情谁不会装,她不过是面色淡了点,我难道还靠着她们的恭敬、景仰来过日子?只要她们不犯规矩就好了。再者,这富察氏身边奴才的话还能传到高氏身边奴才的耳朵里?今日这事,我看……”是故意安排的,只是不知这幕后之人是富察氏还是高氏。
她的大实话着实令人发笑,可不真的,这宗室里多少福晋正是靠着拿捏侧室小妾来满足自己高高在上的成就感及发泄心中怨怒呢。“……这些奴才花肠子倒是不少。”
“本来还想着让你多赏赏花的,现在不许了,竟敢拿我作筏子。”她淡淡地说道。
“看吧,你大度人家可不领情。”他拉着她的手,狭长深邃的眼微眯,“回吧,我想吃坚果奶冰了。”
现代哈根达斯的仿品,从富察府到皇宫,一样受欢迎,只是云珠从不让多吃。云珠倒是大方地将方子贡献出来了,只是弘历怎么吃都觉得不如乾西二所的好。
云珠点了点头,有些不郁的模样。
“额娘的话——”
“你可不许多管,额娘是将你放在心里呢,你这么明着维护我她老人家不开心。”
弘历叹了口气,想想,他去说的话真的只会火上添油。“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额娘那儿摆不平,他还拿后宅这些不安份的女人没辄?!
过了两天,高氏屋里的两个二等宫女犯了规矩被打发出了乾西二所。虽然没被送到慎刑司,可这种跟撵出去没什么分别的奴才能有什么好去处?下场不言自明。一下子没少听这两人嚼舌的奴才都噤若寒蝉,想着,这福晋看着一副温婉贤良的模样,却是个令行禁止的,以后不可大意了。
高氏气得直摔靠枕。
——现在的她不受宠,得的赏赐不多,再加上现在的弘历受了雍正和云珠影响,深知花钱容易赚钱难,赏起东西也不如历史上的大方,所以我们的高格格屋子里值钱的摆设是不敢拿来摔的,因为摔坏了没处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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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新进门的那三天,大半个月过去,四阿哥半步没踏进过她的厢院。
就是那仅有的三天,也不是晚晚都有……珂里叶特.果新面色一红,有些坐不住了,拿了叠小额银票塞给兰喜,说道:“嬷嬷看着屋里,你年纪轻,跟小宫女和嬷嬷们打交道便宜些,不要怕花银子,打听打听,四阿哥的饮食喜好还有最近都歇在哪里?”
自从指了婚,自己就没少借助家族里的力量暗中打探四阿哥及皇上、熹妃、云珠等人的喜好,只是小心无大错,也不能肯定之前打听到的就是对的,还得再核实一番,这乾西二所都是近身伺候的,消息的准确性应该大多了。
兰喜是珂里叶特家挑出来的最为机灵稳妥的陪嫁丫头,从一进宫便深知自己的命运是跟主子绑在一块儿的,闻言也不客气地接过银票应声去了。
“可恨,分到咱们这儿的奴才都是些蠢笨的,什么事都一问三不知。”刑嬷嬷在旁边恨恨地说道。攘外必先安内,自进了乾西二所,她们主仆三个一心扑在自己住的这处厢院里,归置房间还有摸清下头奴才的关系背景,又要在吃用上防着,转眼十来天时间就过去了,外头什么眼线都没发展到。
果新轻笑了一声,掩下心中的焦虑,道:“嬷嬷别急,蠢笨的奴才正好拿捏,管严一些不怕她们不守规矩,而且,福晋派了这些人来固然让咱们没有顶用的人使唤,可从另一个方面想,不正说明了他们中间没有眼线钉子么?”
刑嬷嬷只是脾气急,却不是不晓事的,闻言点了点头道:“就是有钉子,在这么一群人里也很好挑出来,到时再找机会清出去就是。”
“就是这个理儿。”果新颔首,轻叹了声,“就是辛苦嬷嬷和兰喜了,都是我没用,不能让你们跟着我享福……”
“主子可别丧气,这才开始呢。”刑嬷嬷安慰她,“这后宫的女子宠不宠无所谓,能诞育子嗣才是真真的,咱们继续喝养身汤,抓准机会怀上孩子就好了。奴才这些日子跟着主子到正院请安,观察了福晋的说话行事,倒跟咱们打听到的一般,不是藏奸容不得人的,只要主子安分守己,她应该不会特别针对主子。”
看着自己奶大的主子从一开始的活泼带了点家人疼宠的骄气,到被请来的教养嬷嬷教导得开始有了心机,千辛万苦地从选秀中脱颖而出,到指婚后被内务府、礼部派来的嬷嬷一连串的规矩礼仪,打造成现今沉稳却灵气大失的模样,她就心酸,却又无能为力。背负着整个珂里叶特家族的荣耀,要开始在这深宫中生存下去,她宁愿她的主子沉稳和木讷,只有这样,才能不招嫉,才能活得长久。
“嬷嬷说的是,论起威胁,那个怀了孕的富察氏可不排第一么,也不见她有什么行动,只怕是真的大度……”珂里叶特.果新回想着与富察.云珠每一次见面、相处的情景,心中略舒了口气,尽管注定她们要争同一个男人,可她得承认,遇上了富察.云珠这种自尊、顾虑家风、名声的主母总比别的容不得人的要好上太多,只要不招惹她。
到了傍晚,兰喜的打探的工作才告一段落,只是成果却不多。果新见她一脸地疲色忙让小宫女给她端了杯茶,“喝吧,解解乏。”
“谢谢主子。”
“怎么样了?”刑嬷嬷却没那么好的耐性。
“咱们厢院里的奴才都是不顶用的,奴婢怕惹人注意也没往富察格格和高格格那里打听,只找了负责清扫乾西二所花园的一个粗使婆子赵氏打听。”
果新和刑嬷嬷点了下头,她这样的选择是对的。
“福晋规矩上管得严,那个赵婆子不敢说话,不过经不住奴婢说了一箩筐好话又塞了银票,她才给透露了点。”兰喜很是无奈,“听她讲,这些日子四阿哥也不是没来后院,只是在快到二进院时就被高格格给截走了。”
“这个高氏!”刑嬷嬷气极,“改不了狐媚子的本色,主子,难道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咱们头上撒野?!”她是不想主子脚跟未稳便去跟福晋做对,可高氏不过一个包衣出身的格格,就这么让她欺负到头上,主子以后怎么立足?!那些满八旗出身的格格还有未进门的侧福晋将来怎么看主子,不得人人来踩一脚?!
“奴婢还听说前几天福晋发落高格格屋里的那两个宫女是因为她们暗地里传主子的坏话,说主子对福晋不敬,被四阿哥听到了……”
72、一笑向杯盘(上)
“啊?!”果新倏地站了起来,又顿坐下去,双手紧揪着底下的锦垫,黝黑的眼睛快喷出火似充满了愤怒,再不复平静。“高氏、高氏!难怪,爷这么多天不来……”怒焰在脑中一拱一拱地,就快焚光了她的理智,“我小心翼翼,也未曾得罪她,没想到——”**!果然是惯会使下流手段的!!
刑嬷嬷见她气得咬牙切齿,不由心疼,“主子,你可要冷静啊。还不能断定是高氏做的呢。”
“可得利的人是她!”兰喜忍不住说道,“如今看来,福晋倒是个明白的,只要是不利于乾西二所安定的她不会不管,主子倒可以——”果新一个利目过来,她不安地住了嘴。虽说是陪嫁进宫的,可自己不是主子身边侍候久的,感情上没法比啊……算了,做自己份内的事就好,自己有再好的主意还得主子乐意听不是。
刑嬷嬷冷静下来后却觉得兰喜的话有些道理:“说不定是富察格格搞的鬼,能怀上贝勒爷的第一个孩子肯定不简单。而且传话的是高氏身边得用的二等宫女,这太明显了……”
“说不定有人贼喊捉贼。”果新冷道。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看富察.云珠不顺眼,也许是上天对她太好,出身、容貌、才情、地位……她不是个爱嫉妒的人,可在富察.云珠面前却真控制不住心中衍生的自卑感,这种感觉太令她难受,往往只能转化为攻击才能令她松快一些,她不相信世上真有十全十美的人,这富察.云珠的内在定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光风霁月。
“主子……”
“我知道。”果新烦躁地打断刑嬷嬷的话,“这个仇不能不报,可不是现在。兰喜,我态度不好你别在意,实在是……”
兰喜摇了下头,“我跟嬷嬷陪主子进宫就是为了照顾主子护住主子的,只要主子好,我跟刑嬷嬷有什么不能忍的,就是有时不顺主子的心意,不也是正常的么,奴婢也不能包管奴婢说的就是对的。”
“说的是。”刑嬷嬷忙道,“我看这事还得查,主子可不能吃这不明不白的亏,弄明白了主次,咱们才能更好地在这乾西二所生存下去。”
一来就栽了个大跟头,果新也只能吞下这苦果,涩然道:“目前也只能守愚了。”
“主子还小呢,就像奴才说的,咱们先养好身体……要斗,就让她们斗去。不过,这威嘛,还是得立,至少得管好咱们这一亩三分地,要像高氏那样管不住奴才的嘴巴也丢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