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先是请了陆太医的,后来又特特请了黄老太医,都没诊出什么不对,只说精力不济需得好好静养,养神才能怡体。”云珠蹙起眉,一副担忧地模样,“莫不是跟皇额娘一样,劳累过度了?”

跟我一样?皇后听了心中一阵膈应,她这病一半是早年劳累,一半却是自弘晖去后常年抑郁又心绪起伏太大所致,熹妃会跟她一样?!然,一想到掌着宫务的熹妃也“劳累过度”,她又心中痛快,皇帝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纠结之下又猛咳了两声。

这时陈嬷嬷走了进来,在皇后耳边一阵低语,皇后听了神情透出些恹色,忽听屋外的当值的太监高喊:“端柔公主、和惠公主、八阿哥到。”

皇后“嗯”了一声,朝陈嬷嬷微点了下头,慢慢坐直了身子,面色淡漠地看着他们进殿给自己请安,末了才道:“起喀。芍药,给两位公主和八阿哥看坐。”

常常与云珠一起混,学会将不喜欢的人当萝卜白菜不去在意的三人朝其余嫔妃颔首示意(齐妃也身体不好没来),嫔以下的宫妃立时起身给两位公主福礼。

“见过四嫂。”三人又给云珠行礼,云珠微点了下头,“快坐下吧。”

才坐定,又听门外高喊:“五阿哥五福晋到。”

“让他们进来。”皇后瞄了眼神色有些紧张的裕嫔,笑道:“裕嫔妹妹可有些等不及了。”

裕嫔赧道:“皇后娘娘可别嘲笑臣妾了。”

皇后无语,笑笑看向相偕进殿的弘昼及其福晋吴扎库氏。

云珠心中暗赞,裕嫔这话接得不错。儿子媳妇的敬茶礼,可不好再出什么事故来。就不知她是本性这么谦和诚直呢还是只为了儿子才退让。

弘历皇后毕竟还抚养过几年,弘昼却是在熹妃身边养大的,又亲裕嫔这个生母,就算没有血统问题上的考虑,她也是不愿让弘昼上位的。

“儿子(媳妇)给皇额娘请安。”弘昼、吴扎库氏一身皇子、皇子福晋穿戴,给皇后行了三跪九叩、六肃三跪三拜之礼,后又敬了茶。

皇后说了几句吉语便让女官给了喜封。吴扎库氏接过,给皇后敬上了自己亲手做的鞋袜。

接着,他们又给弘昼生母裕嫔耿氏行了二跪六叩、四肃二跪二拜之礼,并敬茶。裕嫔笑眼含泪,喝了茶后也让身边的嬷嬷给了喜封。吴扎库氏敬上了亲手做的荷包手帕。

其余的嫔妃也一一在女官的介绍下见了面。

两位公主的见面礼是一个绣着梅兰竹菊的荷包,福惠是把精致的双面绣鹤鹿同春图样的绢面檀木柄扇子,云珠是一把檀木扇子加一块用极细丝线绣了精巧玉兰花样的蚕丝帕,扇子是替弘历拿的。

礼物虽小,却都是主人用心做的。礼也是回了乾西二所才收到的,避免了景仁宫里请安的宫妃们的尴尬。新出炉的五福晋实在是个细心的玲珑人。将东西收起,云珠记起中途陈嬷嬷给皇后耳语时皇后脸上那恹然的神色,对灵枢道:“去打听一下,宫里或者宫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打听”不是“查”,灵枢点了点头去了,半个时辰后回来,脸色极为奇怪:“主子,三等侍卫弘鼎的嫡福晋难产去了。”

好一会儿云珠才反应过来,弘鼎的嫡福晋不就是赫兰?!

人命真脆弱啊,去年十月份见她时,她还神采奕奕地挺着个肚子到岫云寺上香。难产,在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就跟一脚迈进鬼门关一样。“孩子呢?”

“听说自去年十月从岫云寺回来,她就因心思积虑渐渐不好,若不是补汤时时供着,只怕熬不到这时候,孩子太瘦弱了,生下来不过半天就跟着去了。”

又一个相识的人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云珠在屋中独自静坐了半晌后便将这事抛开了。命运,是自己走出来的,历史上的巴林讷穆.赫兰或许是这样的命运,可她关云珠不是。

婚后一个月吴扎库.海阔珍与弘昼生活恩爱和谐,弘昼婚前的两个侍妾及一个格格全被冷到了一旁。

后宫诸人又羡又妒,跟着提起了当年四福晋刚进门时也是怎么怎么得宠的话来……真是躺着也中枪,云珠让郭嬷嬷等人管好了乾西二所不许底下的奴才跟着嚼舌,若发现有说主子是非的一律撵出去。

86、人祸天灾(上)

皇宫等级森严,对太监宫女及底层的苏拉的监管约束更是重重叠叠,流言这种东西之所以会出现并传开多半也是某位主子的授意,不然它们是无法生存的。而能使它们出现并左右它们动向的只有权势、利益,其中各种关系错综复杂,一招不慎,便是天渊之别。

独宠的流言,并没使吴扎库.海阔珍受冷落,相反,皇后和熹妃对她和蔼可亲,常常召她去说话。

她与云珠及两位公主处得也好,对她们的茶话会、时不时的骑射活动很感兴趣,有意无意跟弘昼提起时,他笑道:“四嫂人不错,你有空跟她们多走动也好,有这宫里的规矩在乾东三所想来也花不了你几刻工夫,我又不能时常陪你,可别把你闷坏了。”

“哪里会闷了,妾身每天跟额娘请安说话也不错。”海阔珍亲自帮他换了袍服,心想,看来爷对四嫂的印象不错,也乐观自己与她亲近。这些日子看下来,四嫂确实是个好相处的人,清雅而不清高,守中而不媚上,温婉大方,行事公允,怎么都给人一种允情允理的服帖感,是自己接触过的可以说最为优秀的女子了。

裕嫔耿氏更是个不错的婆婆,在宫里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为了自己能尽快适应宫中生活,将宫里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都替她掰说明白了,虽然自己大婚前也了解了一些,可毕竟不如从潜邸到这皇宫,在皇上身边生活了几十年的她透彻。

总之,皇后、熹妃是不能得罪的,一个是弘昼嫡母一个是弘昼养母,她都得孝敬着,万不能涉入她们的争斗里,而这皇宫未来的女主人却是四福晋富察.云珠,跟她交好总不会错。

“额娘也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你总不能打扰她一整天的。”弘昼对自己的生母很了解,可以说他们母子的性情有些相似,都不死心眼,很会给自己找生活乐趣。“你也别总是做女红,我听说做久了对眼睛不好……”他有些不自在地说。

海阔珍玉靥微红,为他的关心感到甜蜜,明媚的眼睛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充满柔情,“我知道了。”

“咳,”弘昼被她这一眼的秋波流转瞅得心头大动,就要涎着脸抱过去,被她一扭身躲开了,嗔道:“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你不是要出去?”

他很无辜,“不就亲一下么,爷还要去乾清宫参加筵宴呢。”说完偷笑着出门了,留下海阔珍站在那里脸红了白、白了红……

“福晋,您吩咐的粽子还有贺礼已经备好了。”贴身宫女红绢上前禀道。

“好。”海阔珍深吸了口气,平心静气道:“你跟紫绡准备一下,跟我到乾西二所。”前些日子听两位公主说起去年端午节四嫂做的粽子有多么地好吃,央着四嫂今年再做……她倒要尝尝是怎么个好吃法。

对自己的粽子也很有信心的海阔珍带着两位贴身宫女提着做好的粽子穿过御花园往乾西二所走去。

路过浮碧亭往钦安殿行去,忽然一声巨响传来,随后又是一声惊呼……

这是,有人落水?!反应过来的海阔珍停住脚步,说道:“你们听到了吗?”

红绢和紫绡对视了一眼,点头。海阔珍迟疑了一会儿,转身往声音传来处小跑过去,一边道:“快去喊人。”

红绢紧跟了上去,那边是个湖子,她识水性。紫绡则往守着宫门处的侍卫那儿跑去,边跑边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浮碧亭、澄瑞亭一东一西,亭南伸出抱厦一座,建在一座单孔石桥上,桥下一池碧水,水中清雅的睡莲的游动的金鱼此时正因落水人的挣扎而显得狼狈不堪。紧随着海阔珍而来的红绢一眼就看到水中人那巨大的肚子,尖声道:“那不是海贵人吗?”都快生产的人了,怎么会到了这里,还落入水中?她身边的嬷嬷宫女呢?

“先救人再说。”海阔珍对她道。

红绢点了点头,动了动手脚,将跃入水中,将人扯出水面,却因为海贵人那比平常人还要笨重的体型及她不合作的挣扎而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可别救人不成反赔上了自己得用的心腹,海阔珍自己又不谙水性,只在桥上急喊:“海贵人你别挣扎呀!红绢,你再坚持一下,紫绡就快喊人来了——”

她的话很灵,不到半刻功夫,果然有侍卫飞奔过来,跃入水中将人救了上来。人一救上来,什么太监、嬷嬷、宫女、太医的也陆续冒了出来。见自己的奶嬷嬷吴氏也赶到了,海阔珍忙对紫绡道:“快扶红绢回屋换上干的衣服喝点热姜汤,别冻着了!”

被抬走的海贵人那儿有太医及她的宫女侍候着呢,不用她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