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点都不老,看着就十八、九岁,芳华正茂的时候呢。这皮肤,都比婢妾的还要光滑……”常常在连忙说道,那宜嗔宜喜的小脸,银玲似的嗓音,活似只枝头翻翅的小喜鹊,怎么看都可人。
熹贵妃听得喜笑颜开。她当然不会拿常氏的话当真,不过她也得意于自己的青春常驻,看看宁嫔、齐妃,哪个不比自己显老?!裕妃虽然也得了云珠几颗养颜玉兰果,到底比不得自己这个正经婆婆,手头充裕,天天养得容光焕发。
“娘娘,延禧宫的定嬷嬷来报懋嫔娘娘不好了。”一个宫监来报。
熹贵妃等人一惊,宁嫔和李贵人常常在更是站了起来,行礼道:“贵妃娘娘,请恕婢妾先行告退了。”
“去吧,注意点影响。”这是告诫她们接下来的妆扮不要太过了。“来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张保,你亲自去养心殿跟皇上说一声,看皇上有没有空看”
“嗻。”近身的太监张保应声去了。
李贵人和常常在心中暗骂晦气,最近都不能邀宠了。宁嫔看着迅速又恢复了镇定的熹贵妃却觉得有些兔死狐悲,皇后薨了,皇贵妃没了,从潜邸过来的嫔妃现在除了熹贵妃和裕妃谁不是无声无息地活着,渐渐地,一个一个都离开。
宫里的波澜云珠不知道,她回了府就被瓜尔佳氏拉着坐到了榻上,新进门的五嫂戴佳氏连接守了祖父、父亲的孝到了二十岁这当头才嫁进了富察家,好在富察家是守信的人家,等人这么久,也只给傅宽安排了两个通房,连个庶子庶女都没有。
“见过大姑奶奶。”戴佳氏将自己早就备好的手帕递上。
“有劳五嫂了,这花绣得真好。”云珠接过绣帕看了看,让素问收起来,又问候了戴佳氏的母亲和幼弟,知道她母亲如今身体好了些,才八岁的弟弟书念得不错,也请了师傅学习骑射,便道:“我让郭嬷嬷备了包药材,五嫂回门带回去给伯母补补身体,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过去几年因戴佳氏守孝的缘故往来不多,不过云珠对戴佳氏也不陌生,她父亲德克济,叔叔那苏图都是蓝翎侍卫出身,两家祖上就有往来,戴佳氏的叔叔那图苏袭了她父亲德克济的云骑尉的爵,现调奉天将军。
戴佳氏笑着谢过。
“这是明伊吧,长得真可爱。”从三嫂西林觉罗氏手中抱过小侄女,云珠看了看,去年地动时她匆匆看了一眼,才三个多月大,小小团团的一个,现在长开了,“看起来还是像三嫂多些。”
富察家每代都是男丁多,像云珠的大哥傅广成,娶妻舒穆禄氏,雍正二年生了明亮,雍正五年生了明辉,有两个儿子;二哥傅清,娶妻马佳氏,雍正四年生了明仁,雍正八年生了明德,有两个儿子;三哥傅宁,雍正三年娶了西林觉罗氏,到了雍正七年才生下女儿明伊,全家人给当成宝一样;四哥傅文(云珠胞兄),娶妻钮祜禄氏,目前挺着个大肚子,男孩女孩要等八月份才能知道;五哥傅宽,刚娶了戴佳氏……六哥傅新七哥傅玉都到了成亲的时候了,可出海还未回来呢。
这么一通算下来,富察家不仅女孩子的出生率低,连男丁都普遍成亲晚(平均都二十左右才娶),生子也晚,最快也是婚后两年才怀上……
等几位嫂嫂都出去招呼前来赴宴的客人,云珠才把给瓜尔佳氏的寿礼拿了出来,有她亲手做的抹额、暖帽、屋子里穿的拖鞋,还有衣服……
她的手工极好,做的东西花样款式也是雅致富贵,还冬暖夏凉都照顾到了,瓜尔佳氏看了心中又是熨帖又是不舍,“做这些得费你多大工夫啊,你现在不容易,以后别把精力都放在这上头,就是做,也给四阿哥和熹贵妃做。”
“您还不知道我么,做起这些又快又好,都是闲的时候做的,又能给您和阿玛尽孝又能打发时间……哪费什么工夫,其他人也是有的。我还带了今年新制的花茶和果脯,您和阿玛可得天天吃才行,我特意带的呢。”
“好好好,额娘知道了,我和你阿玛身体好着呢。”这孩子这些年总爱操心她和她阿玛的身体健康,不是当年被她阿玛的那场病给吓坏了吧。瓜尔佳氏笑着拉她的手,“平时别尽想着事,多散散心,养好身体,等出了孝尽快怀上孩子……”
“知道了。”云珠应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眶微微发红,“额娘,你怪不怪我,六哥跟七哥至今没一点消息。”会不会在海上遇到暴风雨或者海盗?他们是否平安?
有时她也会担心,傅玉是除了傅恒外跟她感情最好的哥哥,蝴蝶了他的命运,对他到底是好是坏。历史上的傅玉不仅历任了黑龙江、广州、西安将军,他在地方军政事务上的表现也是很杰出的。
“都叫你别胡思乱想了!”瓜尔佳氏痒怒地打了下她的手,“你二哥跟九弟上战场就不危险了?意见是你提的,可去不去是他们的选择,家里也是为他们做了万般准备的,好不好也是他们的命。你以后也要学额娘这样,凡事看开,有些决定做了不要再想……知道了?”
“嗯。”
又到书房跟李荣保说了会儿话,云珠才告别家人带着郭嬷嬷等人回了宫。
拖了两天,懋嫔宋氏还是薨了。雍正下令以妃的规格下葬。
六月底的时候弘历、弘昼两拨人勘察南北河道水利回来,直接到乾清宫回报工作,直到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的时候,已是繁星满天。看着案上厚厚的一摞资料,雍正笑了笑,直接在养心殿歇了。
弘历归心似箭地匆匆赶往乾西二所,“云珠!”
屋子里的小巧的八角宫灯放在榻边高脚梅花几上发着晕黄的光芒,心心念念的佳人身着月白色的素绸长袍侧坐在凉竹榻上,手中拿着书册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乌黑的秀发垂放在身后,那柔亮顺滑得让人忍不住想去撩摸几下。
原本水墨般清美的美人读书图,在淡淡的灯火斜照下,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柔美,弘历三两步抢上前去,猛地将人抱进怀里,闻着那淡淡的玉兰香,清幽清幽的,有种岁月静好此生无憾的满足。
云珠“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微微挣了挣,睇着他的眼中有着淡淡的惊喜:“你、你回来啦!”
“回来大半天了!”他鼻尖蹭了蹭她的,贴近,轻吻了下她的唇。
“到皇阿玛那儿了?”她微恼了捶了下他的肩,“也不让人来说一声。”又仔细地将他从头看到脚,又捏了捏,检查有无受伤。“又跟西北回来时一样黑了,也瘦了点。”其实也就浅蜜色肌肤。
“给你个惊喜。”他笑着,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任她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
检查完毕的云珠踮脚回亲了他一下,“我去吩咐人给你准备洗澡水,再去给你……你肚子饿么,想吃什么?”
弘历眼睛发亮,“你亲自做?来碗片面儿汤就好。”其实在乾清宫用过晚膳了,不过他不介意多吃顿夜宵。
“那我去做,你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
“好。”他应道,看着她唤了素心进来,让她去吩咐人备水,自己又将头上的秀发在脑后挽了个攥儿用玉簪别住,又拿了件浅蓝色绣浅黄纹暗花的短夹子穿上,还不忘给他倒了杯花茶才掀了帘子出门。
直到伊人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才坐了下来,拿起她方才看的书,居然是一本《徐霞客游记》,不由失笑。
103、一任群芳妒(下)
小半个时辰后,弘历洗完了澡,云珠也让人端着做好的吃食过来了,热腾腾的食物香气让他的肚肠首先“咕咕”应和了两声,更让他眼前一亮的是还有酸辣黄瓜条、凉拌鱼腥草、椒盐排骨等几样小菜,看着就胃口大开。
云珠耳聪目明,浅笑道:“快来,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的脚早不听使唤地走到了圆桌旁坐了下来,那碗片面儿汤才放到他眼前就不顾烫地喝了一大口汤,接着舒服地吐了口气,这汤味儿真好!
她端着个小碗慢慢地跟着一起吃,他发现,她的碗里汤水多些,唇角微微勾起,知道她是在陪他,心情顿时又扬高了好几倍。
大半碗公的片面儿汤很快被他吃得一干二净,片面儿也好汤也好佐料也好,都让他觉得分外好吃,爽口清香不油腻,份量也刚刚好,不会让他吃完后觉得太饱也不会觉得没吃到一点东西,只有淡淡的一丝意犹未尽。
要是天天能吃到云珠做的饭菜那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啊!可看着一边优雅漱完口,用温布巾拭完脸,伸出雪嫩的柔荑任素问拿着绵巾仔细擦拭的伊人,他又觉得不舍,用金玉绸缎来掬裹着她都觉得庸俗,怎么忍心让她天天下厨烟熏火燎的呢。哎,她爱怎样,他就随她怎样吧,她高兴最好……
“看什么?”她睨了他一眼,细长的眼波清冷如天边星串,然屋室之内,灯火下下又有着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他只觉得心中压抑许久的那股火“轰”然炸响,走过去一把抱起她往梢间的大床走去,“在想你。”
在想是她实体化了他梦想中的女人,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可这些都是浅的,美丽而多姿的女人对皇家来讲并不难求,难的是她的内心也有着那样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感情真挚、善恶分明、聪颖,优雅从容,多才多艺,让人想独占、拥有、珍藏。
别的女人也不是没有优点,只是她们的优点少缺点却更多,对他,或许有两分真心,更多的却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女人所能梦想的一切。
他的妻子,或许对他的感情仍不是爱,可有什么关系呢,她在用心对他,总有一日,她会放他摆在最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