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甄家也都是将宝压在甄五一个人身上了,要不然这家子怎么也不该过成这样。”
“也就是再苦苦熬大半年,明年二月又要开考了吧,万一真的押对了,这甄家往后就不一样啦。”
村里人生活无聊,大家得空便喜欢聚一处说些家长里短,而梧桐村的甄家人可说的上是村里最大的谈资之一,就常常处在这风口浪尖,各中原因么,是因为甄家的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这第一个男人是方才大家口里的甄五,早早改了名叫甄惜福,惜福这个名字还是求了村里的教书先生给改的,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童生,五年前由教书先生吴秀才推荐甄惜福去考过一次童试,录取了,接着考院试,可惜名落孙山,不然若是过了就也是个秀才老爷,这甄家可就光宗耀祖了。
第二个男人是甄五的四哥,甄四,他的理由简单,生来右足便是跛的,到了地里还顶不上一个粗壮些的妇人,乡下地方下不了地儿的男人便算的上半个废物,村里某些个嘴里缺德的很是喜欢拿他取笑。
而第一个女人就是方才大家口里的甄家目前当家的,指的当然不是甄家老头,而是他的浑家马氏,也就是甄家五兄弟的亲娘。这马氏年轻时候是村里出了名的横货搅家精,最近些年想是因为顾念自己的小儿子所以收敛了许多,不过一个村里都是知根知底的,还时不时拿出她以前的剽悍事迹说嘴。人家马氏虽然没有强硬的娘家背景,但人家有一点是村里许多媳妇都比不上的:会生儿子。马氏从嫁进甄家那日起一口气连着生了了七个儿子,虽然当中夭了两个,也还剩下五个呢,都说再穷若是有儿子便是有翻身的机会,她小儿子甄惜福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最后一个说起来却更有些意味,至今村里的三十上下的单身汉哪怕是有了娃的青壮年,提起来的时候神色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那极具话题性的女人不是旁人却是甄知夏甄知春姊妹的亲娘李氏。早个十年的时候,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哪个没在那比山丹丹还水灵,外村来的俏寡妇李氏门前蹲过梢啊,可惜啊可惜,嫁谁不好,最后嫁了无用的甄家老三,这可不就跟个羊羔子似的落到那泼货马氏口里了么。
在场的些许雄性村民还有些心不死的咂咂舌:可怜那十里八乡也找不出来的俏寡妇哦。
“奶。”
看清了甄家五间土坯房子的院儿里,马氏粗木桶似的身子就在屋子门口坐着,甄知春忙疾走上前叫人,甄知夏故意走的慢两步,马氏身后的屋子,黑漆漆的油灯都没点一个。
“东西都卖光了啊?”
甄知春乖顺的点点头:“都卖光了。”
“钱呢。”马氏急忙站起身子。
甄知夏在甄知春身后翻个白眼,这还是亲人哪,亲孙女忙活了一天,晚饭不让人吃先想着要钱。
这时候屋里才点了灯,甄知春小心的将怀里的钱袋子拿出来放到马氏的手里。
“奶,我和姐姐跑了一天了,晚饭还没吃。”
“等我数完钱,数目对了你们再走。”马氏瞧都不瞧她们一眼,拉开那钱袋子将里头的铜子儿一气儿散在身侧略有些油腻的木桌上。
没办法了,甄知夏朝厨房隐隐的火光哀怨的看了一眼,甄知春先将身上的瓷瓮轻轻靠墙角放下,又站到马氏面前。
点了一遍不放心,马氏粗短的五指足足将那一百四十六文钱摸了三遍,忽的皱眉拍了下桌子:“怎么少了四文,是不是你们两个嘴馋的臭丫头给偷吃了?”
甄知夏镇了镇心神,脆声道:“奶,我和姐怎么会做这事呢,咱们在集市上卖鸡子的时候碰到个赖子,非要尝了鸡子才肯买,不给尝又不走还不让别人买,他吃了一个说是臭的就死活不肯要,这就费了一个鸡子钱。另外还有一文钱是我和姐中午饿的受不了了,买饼子花了。”
甄知春听着低下头,这妹子撒谎的水平日益高了。
马氏怀疑的目光看了甄知夏半晌,忽然指着甄知春:“你说,我知道你不敢骗我。”
甄知春想起进村前妹子的反复叮嘱,就低头做出一副老实模样:“妹妹说的是真的,那个尝了不肯给钱的赖子还把一旁的婶子给挑唆走了。”
马氏一双眸子针扎似的在甄知夏两姊妹脸上滚了好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