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笑着又塞给她十文钱,反复嘱咐了几句才放她出门。
去猪肉铺子就得穿过镇上的那条大街,现在这个点儿,街上的行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大多是为了生计奔波的贩夫走卒,甄知夏走了会儿,就听见后头人群里嗡嗡的,一片杂声。
她扭头一看,原本空阔的街道被那些贩夫走卒刻意避让,空出五人宽的青石路来给一群穿着直辍的书生先过。
那群书生小的不过十来岁,大的已经年过半百,都是朱子学堂的学生,甄知夏在人群中看着他们步履端方的走过,其中一个耳鬓半百的老书生尤为惹人注目,她不禁在心里感叹道,这么大年纪还没有考中秀才,也不知道马氏哪里来的自信就觉得她小儿子一定会高中。
忽的眼前一亮,那走在中间头戴儒巾的青涩少年不就是里正儿子东哥么,甄知夏才露出一丝喜色,又瞅见后头又来了一波书生,那群书生更为扎眼,一个个二十上下形容傲睨,身上的直辍颇为考究,走在最前头的几个人中居然有她的小叔甄惜福。
甄知夏瞬间转向,仗着身形矮小躲到了人群后头。
“学堂的早膳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你们还没吃腻呢。”
“早吃腻了,中山楼的吕掌柜昨晚可和我说了,店里新出来的几样菜式就等着咱们去尝尝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呗,甄惜福,你也跟着咱们蹭吃蹭喝那么久了,就出一次血,请哥几个搓一顿如何。”
甄知夏透过人群,正好看见甄惜福一脸尴尬的模样。
“算了,甄兄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每个月可怜巴巴的半两银子都不到,哪次熬得到月底,还是我请吧。”
“到底是刘兄大方。”几个书生一脸春风,走的更快起来。
“刘兄。”甄惜福一脸欲言又止,稍稍停了步。
“一顿饭而已,小事。不过,惜之(甄惜福的字)啊,一场朋友我再提醒一下,那件事你才得慎重,这机会是十年难遇,别鼠目寸光的光心疼几十两银子。”
甄惜福激动地当街对着眼前人一鞠到底:“我哪里是不知道是刘兄提点我,多谢多谢。”
甄知夏仔细分辨了下,那被唤作刘兄的,正是上回五叔带回家的同窗。
又是熟人又是银子,甄知夏眼神冷了冷,不出所料,马氏这次逼得这么急 ,根源终究还是在她的宝贝小儿子身上。
要说这世道为了供兄弟读书,自卖去当丫鬟的女子也不是没有,但人家是兄妹情深,心甘情愿,甄家凭什么。
难道凭马氏搜刮她爹娘那么久,又虐待了她们这么些年?这次为了小儿子,还打算再次牺牲三儿子,想提前卸磨杀驴,也得问这驴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只要不是真的像头驴,谁会笨的当真愿意,
李氏手头穿针引线,不时往院里瞥一眼,留意着同时熬煮的五只瓷瓮,也顺便瞧一眼那扇朱色角门。
忽然面露喜色,她放下手头针线道:“回来了?”
就迎上前要去接那担子木柴。
甄知夏沉着脸,把包子和大骨交给姐姐,帮着她娘把木柴堆到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