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知夏却只是微笑仰头道:“谢谢捕快大哥,我若是早知道捕快大哥就在附近,我又怎么还会射箭吓唬他们?”一开头童音十足,分明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
年轻捕快笑起来,将手中箭羽递过去:“顾念你年纪小,又只是为了自保,在闹市射箭这事这一回就算了,下不为例。”
捕快的头儿闻言不悦的看了那年轻捕快,那年轻捕快笑嘻嘻的站到还瘫软在地的几个乞丐身边抬脚提了下:“别装死,赶紧起来,跟咱们回府去,再惹事儿有你们好果子吃。”
捕快头儿又四处巡视一圈做收尾才一招手道:“以后早中晚,兄弟几个多在这儿巡几回街,别再让歹人钻空子,现在收队!”
李娘子麻辣粉因此事名声一下子传遍大街小巷,甄知夏更是一战成名,连续几日,光顾李娘子粉摊子的,特意来围观甄知夏的络绎不绝,惹得不日就来一次的少年小修也有些苦恼,吃上一碗白家馄饨或者麻辣粉都要比往日更费些功夫。
甄知春一眼就在一堆布衣短打中食客中看到了一身上好丝绸质地长衫的少年小修,依旧是圆乎乎的肉脸,只是一贯笑意盎然的脸上眉头微蹙,见他捧着一碗馄饨小心翼翼又十分狼狈的穿梭在人头济济的食客中,甄知夏忙中偷闲,看一眼就忍不住的笑,甄知春笑瞥她一眼:“看人狼狈还笑得出来?”
甄知夏道:“小胖子一向呆呆傻傻的,怎么想着和那群粗人比力气,能沾便宜才怪,姐姐不若请他过来吧,看他这样也累。”
甄知春就特意将自己的椅子让了出来,领小修到麻辣粉摊后极小的一张案几前坐下,和那群好爽粗鲁的汉子们分开,少年小修才微微松口气,他扬起脸,双眼笑成狭长的一条线:“多谢。”
甄知春低头一笑:“客气了,你慢慢吃,还是老规矩,再加一碗清汤麻辣粉,八个钱的野兔肉,两文钱的野蘑菇和三文钱的青菜对么?”
她本就是温柔如水的性子,在周围食客噪杂不堪的嗡嗡声中,一番话说的轻声细语如同三月河畔的春风 ,直听的小修双眼弯的的更深:“没错。”
甄知春便含笑移步摊前,独独意料留了个袅袅婷婷的背影给他,小修吃了几口就抬头,一碗白家馄饨头一次,吃的竟然有些心不在焉。
“就是这个摊子,可叫小爷我找到了,那几个捕快说的会射箭的丫头是哪个,赶紧的,给小爷出来。”
甄知夏正忙得焦头烂额,连着几日在周围密集的注视下过的颇有些疲倦,乍听这话,心头暗暗的就有些恼意。
不过就是出手教训了下几个不知死活的乞丐,何以这些人就将她当个会耍戏的猴子般看。
却见那说话的小子不过十一二岁,腰间丁零当啷挂着一串玉饰,一身牡丹红的上好丝绸布褂子,衬着这人黑亮的大圆眼,白嫩的像女孩子的小圆脸,当真像年画里的男娃娃似得,不过说话的语气就没有那么讨喜了。
那小子喊了一通,见没人理会,便兀自跑到摊子前将李氏,甄知春,甄知夏依次打量了一遍,又伸出圆润润白莹莹的手指指着甄知夏道:“肯定是你这个黄毛丫头!”
甄知夏微微抬了眼帘,花瓣般的粉唇微微一撇,也不搭腔,就继续不停手的往漏勺里加了一把米粉。
那小子凑近甄知夏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你,赶紧的,射一箭我看看。”
甄知夏俏脸微沉,停下手中的木勺,对上那小公子的眼,一字一句道:“这位客人,咱们摊子只卖麻辣粉,不卖艺,如果要吃麻辣粉请在旁边等着,要是想看杂技就请出巷子左转,隔壁街才有卖杂耍的,赶紧的别挡着咱们做生意。”
那小公子原本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和他说过话,他想开口呵斥两句,见甄知夏又低头忙活压根不再理他,他便眨了眨眼,又好奇的打量起她来。
那小子身后跟着个十七八岁的灰衣小厮,他额头冒着冷汗,轻轻扯了扯那小子的袖子:“少爷,人您也看到了,赶紧回吧,老夫人和夫人还等着您开饭呢。”
那小公子哼了一声:“回什么回,我还没看她射箭呢,家里的厨子煮来煮去,就那几个菜,少爷我早吃腻歪了,既然这里有卖吃的,小庄,给钱,少爷就在这里用饭了。”
那叫小庄的小厮苦着脸:“少爷,您别为难小的了,回头老夫人和夫人要是知道,你竟然在这种地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小的就有苦头吃了。”
小公子左右转了转眼珠,忽然指着摊子后头,正端正坐在矮凳上吃馄饨的小修道:“这小子都能吃,我为何吃不得?我今天还非要在这里吃了!”
小庄瞪大眼瞧着少年小修圆乎乎的背影,暗自叫一声糟糕,怎么让自家小霸王和金家小少爷又撞上了。
却说这小修全名叫金修,也在李娘子麻辣粉吃过几回麻辣粉了,但甄知夏除了猜到小修是富家少爷之外,别他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他原来是金家的小少爷。其实甄知夏她们和金家也算是颇有渊源,最初来镇上当掉簪子的金家当铺,买人参卤鸡的中山酒楼,还有她们不曾涉足的,南风镇最大的金器店,丝绸庄子等大买卖大营生,统统都是金家的产业,这金家何止是家产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