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槿初只见宫珍眼中闪过一道屈辱伤感至极的光芒,嘴上却沉着答应了一声:“好。”然后她便伸手去解头上的抹额。
别人也就罢了,不过是心中好奇,只有洛槿初因为离得近,所以能看到对方的手一直在轻轻颤抖着,心中不由得更诧异了,暗道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样的病?竟然能让一个少女有这样屈辱难过到了极点的表现?
但是她旋即就明白了。随着那抹额解下,大厅里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叫出声来。
宫珍低下头,一滴泪水悄然滑落,而她母亲似乎也是才意识到,让女儿在这里解下抹额,对她是多么大的伤害。这妇人又是后悔又是惊慌,最后竟忍不住一把抱住宫珍,放声哭道:“我苦命的儿啊,上天究竟为何要如此待你?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得宫珍的声音还能一派平静,倒是轻声安慰了母亲几句,然后她转头看向洛槿初,淡淡道:“我这病,妹妹可能治么?”
洛槿初惊骇地看着她,身子已经跌进了椅子里。
因为宫珍转过头来,一道阳光正照射在她身上,就连她的每一丝表情都清楚无比。只见这绝美女子的整个额头,竟然是一排密密麻麻的黑色疙瘩,那些疙瘩大小不一,看上去比癞蛤蟆还要恶心丑陋一千倍。
如果说戴着抹额的宫珍是一位绝世美女,那么她的额头一露出来,则一位九天仙子立刻就变成了地狱里可怕的夜叉。厅上众人虽然见多识广,也着实没有经历过这样可怕的转变,一时间没有人出声,大家都呆呆看着这可怜的女子,连大脑似乎都变得空白了。
洛槿初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宫珍那丑陋无比的额头,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自己的呼吸,深深吸气,再深深吐出来,如此往复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站起身。
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可是话一出口,才发现这声音还是带着丝颤抖。
“敢问姐姐,您额头上这东西,并非是先天带来的吧?”洛槿初沉着地问,她怎么也没想到,师父曾经跟自己提起过的,曾被自己以为在修仙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世间最恐怖恶毒的一种毒,竟然会在这里遇上。
“姑娘说的没错啊,这确确实实不是先天胎里带来的东西。”
宫珍母亲谢氏一下子就激动了,这么多年,看了那许多名医,每一个人开口就是问:“是否从胎里带来的?”洛槿初竟然还是头一个与众不同的医生,因此谢氏心中的希望一下子就增加了几分。
“姐姐在额头变成这样之前,是否有过什么奇异经历?”洛槿初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她知道宫珍额头上是怎么回事,只能再次在心里感叹:妈的我到底穿到了一本什么题材的书里头啊?
“啊?这个……这个姑娘也知道?”
谢氏惊讶极了,这一次,就连宫珍看向洛槿初的眼中都多了几丝震惊,旋即这震惊就转化为希望。
还不等她开口,宫蕊就抢着道:“听说姐姐在变成这模样之前,有一次去寺庙上香,结果不知为什么,和她身边几个丫头一起昏倒在禅房里,醒来后不多久,就变成了这模样。”
其实当时宫珍醒来后,就看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天妒红颜”四字,只不过她怕父母担忧,当时就将纸条撕毁,从此后再没提这件事。
此时听见洛槿初竟似知道此病来历,因便想和盘托出,但她生性沉稳,见大厅中这么多人,也就没有开口,心想日后再说与这妹妹听也不迟,只要她真的有办法治我的病。”
“敢问姐姐,这症状是不是刚开始只在额头上有一粒黑色疙瘩,然后慢慢蔓延,终至今天这模样?是不是额头经常会疼痛难忍?”洛槿初问一句,谢氏和宫珍面上的惊讶就多一份,到最后,就连宫珍这些年来宠辱不惊的定力,也忍不住颤了身子,点头道:“正是这样,这五年来,看了无数的名医,竟没一个能先知道这症状,莫非妹妹……妹妹知道这病的来历?”
“果然是最恐怖的毒啊。”洛槿初摇头苦笑,然后对宫珍正色道:“姐姐,这不是病,而是一种毒,叫做美人泪。我听师傅说,从前江湖上有一个十分美的女魔头,最看不得比她漂亮的女子,一旦有了这样的女子,必定要给她下‘美人泪’之毒。”
“为什么叫美人泪?”宫蕊在旁边好奇地问:“这么丑的毒,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因为这是一种让美人泪流不止,生不如死的恶毒毒药。姐姐如今五年时光,这毒素已经布满额头,随着时间推移,您的整张脸,就算是眼皮上,都会被这种毒素覆盖,而且毒发面积越大,疼痛越厉害,姐姐幸而是今日遇到了我,不然余生都要在痛苦中度过了。”
厅里众人都是从小生长在富贵之家,何曾接触过江湖上这些匪夷所思的事?听洛槿初说的这样郑重,不由得人人变色。宫珍“啊”的一声叫,身子软倒在母亲怀中,喃喃道:“果然……果然还会蔓延,既如此,我……我还活着做什么?徒受痛苦罢了。”
谢氏更是泪如雨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忽听秦氏道:“姐姐和姑娘别忙着哭,妞妞,你可是有法子?若有法子,赶紧说出来让你姐姐安心,若你不成,咱们赶紧回去请柳先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慢说是亲戚,就算是不相干的人,救人一命也胜造七级浮屠啊。”
经秦氏这一说,宫羽也反应过来,连忙道:“是,伯娘和姐姐莫要担心,刚刚六妹妹说过,幸而遇到了她,这岂不是说,她对这病有法子?”
“六姑娘,你……你果真有法子么?你那师父是何方高人?你……你和我说,就算是散尽千金,我……我也愿意请他来给珍儿治病……”
谢氏话音一落,众人眼睛齐刷刷落在洛槿初的身上,让她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暗道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如今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虽然这么想着,心里也能理解宫珍和谢氏的心情,连忙道:“姐姐这病,我师父会治,但不能治。没办法,这毒只有女子方能驱除。第二点,这毒我只听说过,也会治,但没治过,这其中是有凶险的,还望姐姐和夫人三思。”
宫珍不等谢氏说话,便断然道:“如此,就有劳妹妹为我医治。还能有什么凶险?大不了便是一死。让我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真真是生不如死。妹妹,你就放手施为吧,无论什么后果,我们家都只有感激妹妹的份儿。”
洛槿初点头道:“既如此,姐姐且宽心稍住两日,我要回乡下一趟,去和师父求一味珍稀药材。是了,还有一件事,要托哥哥们帮忙。”
这是宫家的事情,宫羽当仁不让地站出来,深施一礼道:“六妹妹若能救得了珍姐姐,便是我宫家上下的大恩人,若有差遣,但凭吩咐。”
洛槿初心里暗暗叫苦,暗道最不想找的就是你,偏偏你还跳出来干什么?因只得垂首轻声道:“羽哥哥言重了,这事情也不甚难,等我和我哥哥说了,让他出去找那样东西便是,找不着,你再帮忙也不迟。咦?姐姐可是头开始痛了,快,且先让我施针,减缓一下你的痛楚。”
众人闻言,不由得都大吃一惊,谢氏转头看着女儿惶急道:“珍儿,你……你可是又痛了?”
宫珍此时的目光全在洛槿初身上,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接着方慢慢到了一张椅子中坐下,一边艰难道:“两位老祖宗,恕晚辈不恭……我……我疼的厉害……”
“这种时候还管这些做什么?六丫头,你快去给你姐姐看看。”
康老太君一叠声催促着,洛槿初也是有些看不下去宫珍忍耐痛苦的模样,从怀中摸出时时刻刻不离身的针囊,取出几枚银针在宫珍额头周围的穴道一扎,接着捻针,拔针,挑针……众人只见她一双小手似是穿花蝴蝶般忙碌个不停,不到一盏茶时分,却听宫珍轻声道:“有些舒服,果然不怎么痛了,往常都是越发作越厉害的,不到两个时辰,都不能算完。”
谢氏激动已极,合掌道:“阿弥陀佛,六姑娘真是华佗在世般的医术,珍儿这病总算有希望了,我……我今天回去就闭关三日,给菩萨念九九八十一遍的金刚经……”
洛槿初心想救活你女孩儿的是我,又不是菩萨。你还不如给我点金银做谢礼好了。一边想着,见宫珍面色渐渐恢复红润,额头冷汗也消散无踪,这才将针收了起来。
宫珍这病一直是宫家上下的一根刺,原本五年前宫珍父亲还活着时,见女儿姿容不俗,还心中暗喜,只道二弟是官,那自己家也算是官宦人家,到时可以将宫珍送进宫去,凭她的容貌,将来或许能做一个皇妃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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