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笑道:“可不是?再过三日便是中秋节了,奶奶这些日子忙着咱们府里的事,不知这府里是怎么筹划的过节呢,公主好像不是很管这些事情。”
“嗯,这些事都是大太太弄的。”洛槿初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暗道公主为了驸马,为了这个家,着实是不容易啊。
因回到屋里,喝了两杯茶,就见天渐渐晌了。正要往公主那里请安,顺便把午饭也安排在那里,结果就见秦锋从外面怒气冲冲的走进来,看见洛槿初,虽然勉强挤出个笑容打了招呼,面色却还是阴沉着的。
“怎么了这是?如今还有人敢得罪我的上将军?”秦锋这幅神情,连路六儿都吓得躲着老远,独洛槿初是不怕的,因走上前去笑吟吟问了一句,一面就亲自倒了杯茶递给秦锋。
“气死我了。”
秦锋恨得咬牙,一拍桌子,便看着洛槿初道:“这几个晚上,父亲竟然都是在岳姨娘房中过的夜,你知不知道?”
“啊?这……我怎么会知道?我为了三哥和暖姐姐的事情回家住了几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洛槿初说完,便皱起眉头,轻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别着急,慢慢说来给我听听。”
“哪能慢慢说给你听?究竟如何我自己还不明白。”
秦锋恨得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两天晚上我就觉着罗嬷嬷神情不太对,问她也不说,结果昨晚去给母亲请安,我是从后院进去的,就听见她和刘嬷嬷说这几天父亲都宿在岳姨娘房中,言语中深有不安之意。我今日把事情处理完,特地去找父亲,想着委婉提醒他一下,让他也注意注意母亲的感受,结果他却说什么我小孩子不懂,倒把我训斥了一顿,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让我日后不要再管他的事,真……真是气死我了。”
洛槿初歪着头一面想着,一面就随口道:“说起来,公爹说的倒也没错,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不等说完,便见秦锋跳起来道:“若真是天经地义,那我也去纳两房小妾?”
“你恼什么?”洛槿初也不高兴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难道我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只是这事儿急有什么用?必得想个万全之策才好啊。”
秦锋这才冷静下来,看着妻子面上恼怒,连忙陪笑道:“是是是,我一时关心则乱,失言了,娘子莫怪。你向来鬼主意最多,快帮我想个法子,我实在是不忍心母亲……”说到这里,面色不禁黯然下来,喃喃道:“我少小离家,母亲为我担忧牵挂了不知道多少年,如今我大了,若是不能替她分忧,真真是枉为人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洛槿初撇撇嘴道:“照你这么说,公主已经痛不欲生了吗?”
“唔,那倒是没有。”秦锋愣了一下,旋即又皱眉道:“母亲的模样倒是没什么,但她向来最贤惠的,只怕心里痛苦,也万万不会在我面前显出来。我更奇怪的是那岳姨娘,你不是也素日里说她忠厚善良吗?怎么这会儿却是全没看出来?不过父亲多少日子没去她那里,便整出了这幺蛾子,如何?你还觉着她善良忠厚?”
洛槿初蹙眉道:“这事儿里透着古怪。秦锋,我回来时倒是发现了一些事,只因为你连日忙碌,接着我又忙起来,所以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你还记得赵英赵将军吗?说是父亲挚友的那一位……”
因当下就把岳姨娘那日的失态也和秦锋说了一遍,却见丈夫怔忡了好久,方跳起来暴怒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无论她过去钟情何人,既入了秦家的门,哪里还允许她去想别人?这……这女人,太可恨了……”
洛槿初翻了翻白眼,秦锋这货其实从骨子里来说,还是古代的大男人主义,之所以如今对自己这样体贴,又不肯纳妾,不过是钟情罢了。然而也正是如此,才显得丈夫一枪痴心可贵。
因想到此处,心中刚升起的那点怒气也就消失,拉了秦锋坐下来,正色道:“你向来冷静,怎么到这个时候儿却又毛躁了?你若真的就是不喜欢岳姨娘,想个法子把她弄出府去不就成了?也免得在这里生气伤身,更免了公主心中苦涩,驸马左右为难。”
秦锋愣了一下,旋即才明白过来妻子打的什么主意,不由斜眼看了洛槿初道:“初初,你不会也想撺掇着我像你当初撮合梅姨娘和何将军那样撮合赵千户和岳姨娘吧?这办不到,我如何能做这样事?”
洛槿初咬牙道:“好啊,如今可把真话说出来了吧?我做的那件事在你心里就是离经叛道大逆不道对不对?亏你当日还违心帮我,真是难为世子爷了。既如此,这事儿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去。”
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一事,遂厉声道:“秦锋,你不会是心里动了什么歪主意吧?我告诉你,岳姨娘纵有千般错处,她罪不该死,你不准想着要暗中除去她什么的,不然我永远不原谅你。”
秦锋心中本是对岳姨娘的生死很不以为然的。古代与人通奸的小妾被沉塘处死的大有人在,且根本不用经过官府判决。
只是看到妻子愤怒的面容,知道她心里是众生平等的想法,并不觉着女子的命比男人贱,只这也要看谁,岳姨娘一个水性杨花心机深沉的女人,就有了什么不测的下场也是应该的。像是初初这样的世间奇女子,自然是要比男人们还金贵,要好好珍惜了。
世子爷心中偏见已深,然而对着妻子,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将这话说出来,便含含混混答应了。一边心中暗转着主意,想着这事儿的解决之道,莫非真要像洛槿初当日那样办吗?可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啊。
于是这一下午也没去衙门里,心中满都是盘算,忽然到了傍晚时,有小丫头来请洛槿初,说是岳姨娘着了风寒,请她过去看看。
秦锋当即就勃然大怒,心想一个姨娘,竟然也敢让初初这世子妃去给她看病,还有没有点尊卑之念了?独洛槿初却不以为然,还劝他道:“这正是一家人该做的,你恼什么?”因到底随着小丫头往岳姨娘的屋子去了。
岳姨娘这风寒倒是有些奇怪,这大热天的,一般来说就是想去找风寒也找不出来啊。不过细细诊断了一番,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开了两剂药,嘱咐她按时用药,多休息多喝水之后,洛槿初便离开了。
刚出了院子,便见公主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过来,看见她就笑道:“奶奶,公主请您过去,要问问岳姨娘的病情。”说完便跟在洛槿初身后,往公主院里而去。
洛槿初这一边走还一边琢磨,心想公主贤惠温柔我知道,不过这可也太贤惠温柔了吧?一个姨娘,再怎么好也是夺走了你丈夫的人,更何况这几天夜里驸马不是都宿在她的住处吗?怎么不但不生气,倒是这样关心呢?
心里疑惑着,须臾间已经到了公主的院子里,公主果然也没有别的事,就问了问岳姨娘的病,听说没有什么大碍方放下心来。洛槿初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试探着道:“今儿爷回来,很是生气呢,说驸马去了姨娘房里好几天,唯恐公主心中郁闷,再闷出病来……”
不等说完,就见公主脸红了,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不必理会锋儿,你也是,这种话怎么好当着我的面儿说出口呢?这是我也就罢了,若让别人听了去,必要嘲笑你的。”
洛槿初心想你当我愿意吗?可是你儿子都要气疯了,要不是我拦着,不知道能使出什么手段呢。因到底也没管公主的暗示,仍是执着道:“不理也不行啊,俗语说家和万事兴,秦锋今天的火气着实大得很,听说早上还去问驸马爷了呢。儿媳想着,这一切都是岳姨娘引起的,要不然,等姨娘病好了,让她先去外面庄子上住几天?”
公主笑道:“不必,这个事儿你也不用管了。告诉锋儿,让他尽管用心办差,不要再在这方面浪费精神,反正也没多少日烦恼了。”
“啊?公主此话怎讲?”洛槿初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聪明如她,怎么会听不出公主言下之意?若不是对方一贯性子温和,她都怀疑这话是不是暗示自己岳姨娘命不久矣了呢。
公主也自知失言,连忙咳了一声,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妞妞也别胡思乱想。是了,我听说鲁国公有个孙女儿十分不错,不知道配你那表哥的话,是不是配得上?”
鲁国公的孙女儿?不错?洛槿初心里翻个白眼,心想我的好公主啊,我知道你是要岔开话题,不过要不要用这么蹩脚的借口?鲁国公的孙女儿那是一个瘸腿的,您怎么倒是敢想?
公主显然也很快察觉到自己这话不妥当,不由又羞红了脸,小声道:“刚刚和这些嬷嬷们无聊,说了一些旧事,恰好儿说到了她,所以……罢了罢了,你不是说锋儿回来了吗?你先回去吧,我这会儿也没精神说话。”这就等于是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提鲁国公的孙女儿,不过是因为刚刚说到了,并没有瞧不起人家宫公子的意思。
洛槿初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些,闻言站起身笑道:“好,那儿媳就先告退了,娘亲也歇着吧,别为了岳姨娘的病,再弄得您精神不济。”这言下之意就是:哟,娘您这会儿没精神了?刚刚问我岳姨娘的病情时,不是挺精神的吗?
公主自然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你这孩子,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洛槿初这才出了门,回去和秦锋一说,便听秦锋冷笑道:“偏她会做怪,这会儿竟然着了风寒,大夏天的,哪里就能着了风寒,这必是故意使出了什么手段,好骗爹爹过去关心。可恶,初初你就不能戳穿她?”
洛槿初哭笑不得道:“戳穿她什么?装病?问题是人家不是装的啊,如果真是就为了获得老爷怜爱,你别管是用凉水也好还是跑到风口上吹也好,总之人家确实是病了,这要我怎么戳穿?”
秦锋也无语了,好半晌才恨恨道:“总之……不管有什么好药,就先给她用着吧,怎么也要让她早点好起来,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缠了父亲几天,还觉着不够吗?这会儿连苦肉计都用出来了。”
洛槿初淡淡道:“你也别一口咬定人家就是用了苦肉计,也许是真病了也未可知,总觉得岳姨娘不像你说的那样坏,不然娘又怎么会对她关怀备至。”
秦锋冷笑道:“所以这才是她的高明之处,这不是笼络了爹娘以后,连你都给笼络住了吗?初初素来精明,眼光也厉害,连你都没看出她的心机,你说这个女人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