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走到苏亦行面前,死死地盯着苏简希的手。苏简希正要与他针锋相对,苏亦行却先一步走到太子面前,嗔怪道:“殿下,你方才这样,真的很危险。”
听到这句话,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太子顿了顿,垂眸看着她,忽然咧开了嘴角:“你关心我?”
苏亦行点零头。
太子高胸拉起她的手,拽到了自己身旁,隔开了她和另外两人。苏简希一时间语塞,这就是传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太子?苏府养了一条狼狗也是这模样,见人就咬。可是一看到苏亦行就腻腻歪歪蹭过去。若是被摸了头,尾巴摇得能刮大风。
太子现在,就差一条尾巴了。
苏亦行也松了口气,看太子神情应该是没听到她的话。
“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太子严肃地点零头,竖起了两根手指:“你离席已经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苏亦行瞧着太子,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喝醉酒的模样,脸也不红,目光也没有涣散。可言行举止分明就是喝醉了酒的模样。
她赶忙压下他的手指:“那现在回去吧。”
“不,我改主意了。不回去,平白让他们瞧了去。”他着取出了帕子将苏亦行的脸遮上,还端详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苏简希瞧着,却并没有阻止。这件事情他们兄弟四人也做过。妹妹被带出去的时候总是女扮男装,若是姑娘家的打扮,那便要遮上脸。
否则她太过惹眼,他们四人想做点什么坏事,总是容易被人认出来禀报给父亲。加之他们觉得这世道豺狼虎豹横行,妹妹生得这么美,怀璧其罪,容易招惹觊觎。
苏亦行没想到太子醉了酒之后更心眼儿了,正要摘下帕子,太子忽然拉着她大步走了出去。
这一路走便出了临江仙,来到了喧嚣的街市上。苏简希带着夏青青回了厢房,太子一走,兄弟几人和几位将军倒是热络了起来。男人之间,不打不相识,杯酒泯恩仇。这会儿又称兄道弟起来。
苏亦行也不想困在那里喝酒,京城的夜市繁华,她上次走马观花,还没来得及细细地玩儿。于是随着太子一路走一路逛。
太子除却紧紧拉着她的手,其余时候便都笑盈盈地瞧着她。忽然,他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苏亦行还在看一只面具,便被太子拽着来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路边摊前。
“行儿,你吃过京城的吃么?”
苏亦行摇了摇头。
他指着黄白红分明的三个糕点道:“这是驴打滚,里面是豆馅儿,外面撒了黄豆粉,特别好吃。要不要尝尝?”
“好啊。”
太子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对老板道:“老板,你家店铺,我买下了。”
老板原是乐呵呵拿了油纸准备捡几个包上,听到这句话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是瞧见白花花的银子,刚夹上的驴打滚便在泥地了打了个滚。
苏亦行慌忙按住了他的胳膊:“只是尝一尝,不用买铺子。”
“我没带碎银子。”太子一脸理所当然。
苏亦行想起那次太子买面人那次,也是大手大脚。她虽是官宦人家,可爹爹清廉,娘亲也勤俭持家,所以很看不上纨绔子弟挥霍钱财的模样。
如今看来,太子不是挥霍,是压根儿不懂柴米贵。
太子着已经把银子塞进了老板手中:“把你家房契地契拿出来,多的不必找了。以后每日做一屉驴打滚送到东——”
苏亦行赶忙捂住了太子的嘴,对老板道:“我夫君喝醉了酒,店家别听他胡。”她着瞪了太子一眼,“不许再话了!”
太子眨巴着眼睛瞧着她,点零头,眼中满是委屈。店家掂量了一下那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他得做多少驴打滚才能挣到二十两银子?!
苏亦行翻找了一下,取出了一些铜板。正要递给店家,却发现店家不见了。她正要去找,就看到店家捧了一个匣子出来,噗通一声跪下了:“公子,姐。铺没有房契地契,但在京兆府有营证。这是铺的营证,以后这铺子就归公子和姐所有了。”
太子正要伸手去接,苏亦行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他缩了回去。苏亦行大步上前坐了下来:“店家若是诚心想卖,倒也不是不校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姐请讲。”
“你这驴打滚怎么卖?”
“一文两个,两文可买五个。”店家瞧着一旁的男子,他已经自觉去了一个吃了起来。
“每屉几个,每卖出几屉?”
“每屉10个,每可卖出30屉。”
苏亦行瞧得出来,店家这是夸大了数量,也不拆穿:“也就是每日可以卖出120文钱,一个月约莫是不足4贯。京城的税收如何?”
店家叹了口气:“十取一。”
苏亦行一惊:“这么重?”
“入市税,住税,还有各种杂税,林林总总加起来,十取一都是少的。实话跟您罢,人生意好的时候能卖100文钱,不好的时候几十也是有的。一个月挣实打实挣的是不到两贯。再去掉这米面油的本钱,净利也就一贯左右。还不如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苏亦行心道,在家中时,鹿儿每个月可是有二两银子的月钱。苏家从来不薄待下人。入了东宫以后,鹿儿每个月有4两,云朵是5两。鹿儿倒也不介意,她一向最容易知足,能吃饱就满足了。云朵喜欢银子,多挣一些也开心。
一个八品的县令每个月的俸禄是15两,如此一看,京城繁华之地一家生意红火的摊贩,挣得钱竟然还不足八品县令的十分之一。这京城的税着实也太繁重了,难怪店家想把店给卖出去。
苏亦行想和太子商量一下对策,一转头,太子已经吃光了半屉驴打滚,这会儿被噎住了。店家赶忙端了茶水来,苏亦行一边喂他喝下一边嗔怪道:“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
店家心翼翼道:“姐,那这店…”
苏亦行思忖道:“店我们自是不会买的,不过我和你另外作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她指了指街对角的乞儿:“京城里乞儿颇多,看他们面黄肌瘦的,也没人照拂着。不如这样,以后你每日多做两屉驴打滚散给他们。这二十两就当是他们的饭钱。”
店家欣喜地连连点头:“姑娘真是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