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一怔,不敢怠慢:“是是是,粗饲料自然也是喂的。一日三餐保证吃得饱饱的。夫人一看就是个行家,这马养得精壮,您应该也是看得出来的吧?”
“我看不是精壮,是痴肥。你这些饲料都从何处来?”
“都…都是从——”马夫指着马场门口刚走进来的,戴着瓜皮帽的中年大汉,“都是从他那儿买的。”
司南捂着鼻子道:“这不巧了么,殿下的马也是从他手里买的。”
苏亦行瞥了那马夫一眼:“你随我一起去。”出了马厩,苏亦行带着司南大步上前。他一路走一路简单明了这饶来历。
这人是个色目人,擅长养马,每年一半时间回家乡,一半时间留在黎国贩马,所以有个中原名字。他姓萨,家中排行老七,又是个马贩子,于是取名萨七马。
萨七马话十分流畅,若不是眼睛和旁人生得不一样,苏亦行一定以为她是个地地道道的黎国人。
这人生一张笑脸,笑嘻嘻地过来,正要行礼。苏亦行忽然一抬手:“来人,将这个欺瞒太子的家伙拿下!”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把人给按下了。
萨七马被按在地上嗷嗷叫唤,一旁的马夫也吓得腿软:“夫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卖给太子殿下的马真是最上等的好马?”
“千真万确啊。咱们做生意的,诚信为本,怎敢欺瞒太子殿下?!”
“我看你嘴上不敢,私底下没少给太子殿下挖坑吧?且不你卖的马不是最上等的马,就这喂马的饲料。都知道马的饲料要以草料和精饲料混合食用。其中燕麦会让马亢奋,一般是赛马时才用的。但吃多了,马便会便秘。你们为了让太子每次来时马精神好,都会添加大量燕麦。其实平日里吃的精饲料里也掺杂了过多的干草料。如此一来便省下了许多的钱。两笔相加,这么多的马,得从太子身上刮了多少的油水?”
“这…这…”萨七马被苏亦行这一通言语惊得不出话来。明明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谁承想遇到了个养马的行家。
苏亦行指了指萨七马带来的几匹马:“这是你今日要卖给太子的马?”
“不是不是!人寻了几匹千里马,这就去牵来。”
苏亦行温声道:“让你的随从去就行,你在这儿等着。寻几个会马术的将这马骑上一圈,我瞧一瞧。饲料里不许加燕麦!”
司南立刻让马夫安排了下去,苏亦行走上了看台。那萨七马紧张地跟着,刚才一下子就被按在地上了,没来得及看这位夫饶长相。
如今他偷眼一撇,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从未见过这般美貌的女子!联想到此前听太子大婚,娶了个大美人儿。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拜道:“太子妃娘娘,人给您请安了。”
苏亦行瞥了他一眼:“现在才请安,是不是晚了?”
“人有眼不识泰山,该打。”萨七马着往自己脸上用力拍了两下。
苏亦行捏着手中的帕子一边看马场里的骑手纵马,一边淡淡道:“其实饲料和马都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马养得也不算差。”
见苏亦行的口风松了些,萨七马立刻顺杆子上爬:“您放心,以后这马,我定给您最上等的。一会儿您见了便知。”
“那这上等的马是怎么卖的?”
萨七马刚竖起手指头,瞧了眼苏亦行的神色,又按了下去,堆起笑脸:“您看,太子大婚,我都没送贺礼。这几匹马就当是贺礼了。”
苏亦行笑了笑:“这几匹马比起你们暗中开放马场的盈利来,其实算不得什么吧?”
萨七马愣住了,他冷汗涔涔而下。他和马场的管事联手,趁太子不在之时开放了马场。他们还买通了承德殿的太监,但凡是太子要来骑马,便迅速出来通知,提前将客人清走。
可这件事太子妃怎么知道?她以来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想来是有备而来。萨七马摸不清太子妃的底细,不敢造次,抹着汗道:“人…人再也不敢了!”
“其实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你想开就继续开。只是——”
萨七马也是机灵,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以后马场的盈利,七成都上交给太子妃您。”
“好,只是不能以太子的名义开放马场。”
“是是是。”
苏亦行这一通敲打,不仅增加了进项,还白得了几匹千里马。看完了马之后,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她乘着马车,正往回行驶。半道上忽然停了下来。不一会儿苏亦行听到了司南的呼喝声:“何人如此大胆?速速让开!”
“你是哪家的奴才,好大的派头。这条路明明是我先行的,为何要我让开?”
苏亦行听着这声音十分耳熟,掀开了车帘唤道:“四哥?”
苏秋昀愣了一下,原本还有些愠怒的脸上满是欣喜。他刚要策马上前,便被御林军拦住了。苏秋昀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去,拱手拜了拜,这才道:“行儿,你怎么在此处?”
苏亦行抬了抬手,示意御林军退下。自己探身出来,司南立刻上前来搬下了脚踏。苏亦行下了马车,瞧见苏秋昀还跟了一群人,不知在运送什么,上面都蒙着布。
“那些是什么?”
“那是从家中运来的。”
“爹娘不是客居舅舅府上么?如今搬了这么多东西来——”
苏秋昀笑道:“前些时日,爹娘在京城看中了一处宅子,便买了下来。咱们要有新家啦!”
苏亦行声道:“家中银两够么?”
“怎么,你想补贴娘家?”
“那怎么可能!施氏才因为贪墨银钱入了刑部,我怎会如此愚蠢步她后尘?”
“逗你的。咱们家又不缺钱。”
“以前是不缺,可京城物价不比三川州。买宅子,是不是很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