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太子低头看着她,神色一片清明。
再看看这众人,除了郡主和夏青青,都没有什么过于惊讶的神情。他们并没有真的相信太子是醉了,只是太子想玩儿,他们便一同作陪。
只有苏亦行,全心全意信了他。
苏衍瞧着妹妹这神情变化,顿时觉得不妙。眼看着疾风骤雨即将到来,果然,苏亦行鼻子一酸,红着眼眶起身快步离去。太子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夏青青忍不住问苏衍:“你是何时瞧出来的?”
“我就没信过。”
郡主看向尚青云,她也点零头。郡主捏着手中的免死金牌,心中半是窃喜半是担忧,有殿下的金印在,想来不会赖账。只是苏亦行那边,她心思单纯,原本也只是想让大家其乐融融相聚一回。没想到一屋子人都心怀鬼胎。
苏向晚伸手取过了太子写的那张纸条,上面简简单单写了一句:“我要行儿与我携手白头。”
他叹了口气,看来他确实是该重新认识一下黎国的这位储君了。
而此时此刻,苏亦行快步走出去,一路走一路抹眼泪。司南瞧见了,也不敢追上去。
不一会儿,太子追上了她,自背后将她抱住:“今日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
苏亦行停下了脚步,忽然转过身来抱住了他,抹着眼泪道:“我…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
“气自己什么?”
苏亦行摇了摇头,不肯继续下去。太子擦着她涌出来的泪,温声道:“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你只是希望我能与你的兄长和手帕交们也能拉近些距离。最后却发现,我与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堑。”
苏亦行鼻子一酸,哑着嗓子“嗯”了一声,瘪着嘴看起来委屈极了。
太子揉了揉她的头:“这原本也不是你的错,何必气自己。”
“可是——可是他们怎么能那样趁火打劫?而且还是因为我提议了这个游戏,才有了这样的结果。他们欺负你!”
太子哑然失笑:“原来你是气这个?这算什么欺负。倘若你走在街市上,有人行乞,你会觉得乞儿是在欺负你么?”
苏亦行觉得这个比喻不妥当,她低着头,心中只觉得难过。难不成她在意的人,是这样互相看待的么?
太子捧起了她的脸:“这样的事,你以后便会习惯了。”
“可我不想这样。”她将头埋进了太子的怀郑其实成为太子妃之后,她一直刻意回避身份的变化,这一点上她做得还不如云朵。
云朵自从她入东宫以来,便不再似幼时一般将她当成玩伴,而是规规矩矩唤她一声娘娘。
直到今日她才恍惚意识到什么叫君臣有别。
“好了,不必难过了。你两位兄长为人尚可,要趁火打劫倒也不至于,不过是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倒是郡主,她为何想要免死金牌?”
苏亦行一惊,心中想着该如何替她圆过去。便听太子道:“不过免死金牌是前朝之物,我朝并无此例。她这是从何处看来的?”
“大约是戏文里写的。”
“你可知她最近有何动静,为何忽然想要免死金牌?”
“我…我猜…大约是殿下总是想责罚她,她害怕……”
“她若不是心中有鬼,她怕什么?”
苏亦行低头不语,太子止住了话头。她今日这般回护他,他都看在眼郑身在帝王之家,享受着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富贵,如今又称为了太子,更是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总是心思各异,他早已经习惯了。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然而只有她,在他醉酒之时,不但百般回护,一心想的也是让底下的人都不再误解他。太子身上背负了不少的骂名,也遭受过许多非议。他向来不以为意。可她却都看在了眼里,也放在了心里。
知晓这世上有人待他,不为功名利禄,只凭一颗真心。太子忽然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好。
苏亦行走在前方,忽然感觉手肘被拉住。她转过头,忽然间下巴被捏住,太子搂住她的腰俯身吻了下去。
她猝不及防,却下意识张开了嘴,缓缓闭上了眼睛。和暖的风吹过发梢,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落在脸上。
有时候,苏亦行决定自己有些不分不清真和假。但此时此刻,她知道,他对她的喜欢是真的。
苏亦行回到自己宫中时,云朵已经将一众人安顿在了其他宫郑桌上还放着一张纸,苏亦行忽然想起,二哥还未出自己的心愿。
她走过去,犹豫了片刻,打开了那张纸。
“切勿再让太子妃剥虾。”
苏亦行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子见她欢喜,便瞧了一眼。他嘴角扬起:“好,以后再不让你剥虾了。”他握住了她一双手,深情款款道,“你这双手,除了让我牵着,不必再做别的事情。”
苏亦行立刻抽了回来:“那可不行,我还要抚琴作画呢。殿下那一百张画,才画了二十多张。可太难了。”她心翼翼道,“若是做错了事要受罚,那做对了,是不是可以抵了责罚呢?”
“功过不能相抵,余下七十多张,慢慢画。”
苏亦行气结,推着太子道:“今日妾身累了,殿下回宫休息吧!”
太子无奈,她最近是越来越无法无了……
苏向晚在太子的安排之下,以舞姬教习的身份入了西宫。采女之中有不少人愿意御前献舞,也有一些学过乐器的跃跃欲试。
苏亦行便让三哥前去安排。她站在一旁正瞧着,夏青青上前来,附耳低语道:“行儿,你随我来。”
苏亦行嘱托了二哥三哥几句,便随夏青青来到了御花园中一处偏僻之地,让云朵望风。
“行儿,那日晚膳后做游戏,我…我向殿下讨了一匹马。如今想来,无功不受禄,我不该趁人之危的。所以这的卢马——”她一脸不舍地将那张纸塞入了苏亦行的手郑苏亦行笑了笑:“倘若是殿下真喝醉了酒才应允的,或许不作数。可那他又没醉,却还是答应了,便是真愿意割爱。”
“真的?!”
“你若是喜欢,我还可以再送你一匹汗血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