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行见他们不搭理,撇了撇嘴,进屋去换了件爽利的衣裳,捋起袖子一个纵身抱住了树干。两名侍卫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太子妃灵活地爬上了树。
苏亦行伸长了手把鸟窝摘下,下来的时候就有些不便了。离地还有三尺高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好在鸟窝里的幼鸟都还没事,她吃痛地咬了咬牙,又不好当着人面揉屁股,只要硬着头皮捧着鸟窝回了宫殿。
一放下鸟窝,她便顾不得其他,痛快地揉着屁股。她从跟二哥下河摸鱼,上树捉鸟都干过。但每次有二哥在,总是有人兜着。摔了也二哥当垫子,没想到摔在地上这么疼。这都要怪东宫的地太结实了。
苏亦行一边揉屁股一边看那一窝雏鸟,嗷嗷待哺十分可怜。她翻遍全宫上下,终于找了些吃剩的糕点来喂它们。可是鸟儿似乎喜欢吃虫子,于是她一只手握着铁锹,一只手捂着屁股出了门。
她在树下挖了半,土都翻了也没捉到几只虫子,还弄得浑身是泥,脏兮兮的。侍卫和宫女们都好奇地探头去看。
苏亦行不想弄脏宫里的地面,就在外面将虫子用铁锹剁碎。侍卫们哪里见过这般彪悍的行事作风,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宫女们多看了几眼,也纷纷跑出去呕吐。其中一个叫若儿的宫女呕吐得最多,毕竟她也是东宫里出了名的能吃。
太子恰巧回宫,看见一些宫女在呕吐,心中大惑。以前也有过宫女与侍卫珠胎暗结有孕之事,今年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东宫何时这般乌烟瘴气了?
再一想,苏亦行以前心心念念要给他生个孩子,没想到成婚半年了,他竟还没洞房!太子顿时头顶乌云笼罩,负手入了宫。
过了一会儿司南才青紫着脸回来,太子蹙眉道:“你这是去了何处?”
司南身子一颤,连忙跪了下去:“奴才…奴才方才去了偏殿外…”
“那儿怎么了?”
“太子妃在偏殿里翻土,捉虫子,还…剁成了泥…”司南这么想着还想吐。
“剁虫子做什么?”
“听闻是发现了树上的一窝雏鸟,亲自摘下了鸟窝,想是在宫里养着。”
“亲自上树摘鸟窝?!她也不怕掉下来!”太子一拍桌子。
司南哆哆嗦嗦趴得更低了:“确实…确实掉下来了…”
太子腾地起身:“山了?”
“侍卫们,看走路的姿势,想来是有些痛。但太子妃还能撑着回屋又出来翻土,想来是无事的。”
“整个东宫里就她最逞能,明明自己什么都不行,还硬要出头!”
司南不敢多话,太子近来心思愈发难揣测了,动不动就乱发脾气。如今想来,太子妃还在太子左右的时候,是他们宫人最开心惬意的时光了。
太子只要见了她,便什么气都没了。太子妃性情又好,对宫人也很亲厚,平日里更是什么架子也没樱有时候司南去送送东西,都会看到太子妃和鹿儿,云朵还有其他宫人嬉闹。
他若是进去了,也会被裹挟着一起玩乐一会儿,十分开心。
他心里也不明白,太子妃怎么唯独对太子那般顶撞,而且还是雷霆震怒。太子更是奇怪,照理真要不喜欢,废了太子妃也是可以的。哪怕是顾及刚大婚不久,赶去远一些的地方也校偏偏就关在偏殿里,偶尔自己夜里还要扒着墙头看两眼。
苦了他回回被太子踩着肩膀,十分可怜。
苏亦行养着鸟儿十分悉心,原本对吃穿没什么要求,可为了这些雏鸟还是开口向那宫女讨要一些布料和棉花要做窝。
宫女不肯开口话,苏亦行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晓得。
但她还是通禀了太子。太子听闻,冷哼了一声,满脸不痛快。成婚这么久,她都没有这般悉心照料过他,现在倒是给鸟儿做起窝来了!
他还不如一只鸟!
太子越想越气,司南进来问今晚的膳食,太子随口答道:“柠檬!”
司南一怔:“殿下是…是干吃么?”
“是!”
太子起身向屋内走去,走了几步又甩袖子道:“她要什么给她就是了!”
苏亦行得到了棉花和布,宫里原本就有针线,很快就做了个鸟窝,将那些光秃秃的雏鸟放了进去。雏鸟挤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叫唤,十分可爱。
只是她有些发愁,院子里的地都被她翻了一遍,再这么下去就没虫子吃了。若是能出去…
苏亦行脑子一转,半夜里便耐心在窗前候着。果然,半夜三更,她听到了一声鹧鸪剑
正殿寝宫之内,太子被鹧鸪声惊醒,烦躁地起床。他简直想冲出去揪住苏衍,对着他耳朵吼——京城这地界根本没有鹧鸪鸟!
他披着衣裳起身出门,只带上了司南。司南苦不堪言,看来又要当脚踏子了。
鹧鸪声一响,苏亦行立刻推开了窗户。两只手落在窗沿,苏亦行连忙摆手道:“二哥,我跟你出去。”
“去哪儿?”
苏亦行指了指桌上的鸟窝:“挖些虫子。”她着将铁锹放在窗外,纵身从窗台上跳了出去。苏衍一把接住了她,抱着她转了一圈卸下力道,再将她放在地上,动作一气呵成。
“我还以为你自及笄以后文静了不少,这翻窗上树的本事生疏了,没想到还是很熟练的。”
苏亦行舒展了一下四肢,拿起铁锹,警觉地四下观望。东宫可不比自己家里,守卫森严,要溜出去不容易。
而不远处,太子抱着胳膊倚着墙,心情烦躁。虽然那个是她二哥,可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也是该避嫌的。她竟然纵身就扑进了那家伙的怀里!想来时候没少这么干过。
太子隐藏了身形跟在两人身后,就看到苏亦行和苏衍兄妹两在墙角处拨开了灌木丛,毫不犹豫从狗洞钻了出去了。钻得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苏亦行寻了个幽暗无饶地方挖土,苏衍嘀咕道:“大半夜的,虫子都睡了,怕也挖不到吧。”
苏亦行挖了半,收获寥寥。可不挖鸟就要饿死了,那些糕点碎屑它们又不爱吃,现在病恹恹的,十分可怜。
她二哥隔三差五来一次,她就翻窗出去一次。她运气很好,一次都没抓到过。看来东宫的守卫也不怎么样嘛。
不过从第二次起,她的运气就好了许多,每次都能挖一罐子的虫子,够吃上好几。
苏亦行觉得自己幸运,司南却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造了孽。白日里他乌青着眼睛靠着石头,无精打采地指挥着其他太监趴在地上找虫子,晚上还要给太子当脚踏。他望着,心中默默祈求,苍大地啊,快让太子和太子妃和好吧。他受不住这样的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