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1 / 2)

苏亦行与太子相识的那座山上有一处亭子,她经常去爬山,闭上眼睛静静听听山野之间的声音。回家以后,她便取了箜篌弹奏给爹娘听。

清新的曲调颇有几分禅意,自然是这烟花之地的靡靡之音所无法比拟的。

太子瞧着苏亦行,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乐声之郑她的乐声与她的人如出一辙,不掺任何杂质。越是纯粹,又是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直到一曲毕,四下仍旧是一片死寂。

踏枝站在一旁,一动未动。鸨母催促道:“你倒是舞啊——”

踏枝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并非她不愿意舞,而是这位五公子这一曲高山流水,曲高和寡,她若是伴着这乐声起舞便是焚琴煮鹤。

太子回过神来,负手瞧着苏亦校此刻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他就不该故意戏弄她,这般美妙的乐声,本当只奏给他一人听的!

他瞥了眼裴朝夕,这家伙闭着眼睛,一脸如痴如醉。太子差点将他踹入河中:“好听么?”

裴朝夕回过神来,连忙道:“公子什么?”

“嗯?”

“我方才有些耳鸣,什么也没听着。”

太子冷哼了一声,这才没有与他计较。裴朝夕抹了把汗,抬头看着苏亦校心,太子妃可别跳舞了,否则太子能让陆丞歌将这一屋子的人眼睛都给挖出来。

刚想到这里,苏亦行便起身道:“踏枝姑娘,我还有一舞,你可愿意为我伴奏?”

踏枝正要回答,却听阮语堂道:“五公子,在下不才,愿意为你抚琴伴奏。”

话音刚落,四下哄然,不少人奔走相告。

太子的脸色铁青,对裴朝夕道:“台上那个东西是什么来头?”

一向谨慎微的裴朝夕却忽然不忿道:“公子怎可如此菲薄一代名士!”

“他也能称为一代名士?不过是个走马章台的浪1荡子。”

“非也!阮公自幼便是纵奇才,后入京城考取功名。一举拔得头筹,成了陛下亲封的状元。春风得意马蹄疾,却在看尽繁华之后,毅然辞官。自此寄情诗文,造诣之深,当世无出其右。他还好针砭时弊,每每都能一针见血,不给任何人留情面。他虽然放浪形骸,但骨子里仍然是侠骨柔肠,平生千金散尽救助贫苦百姓。下读书人都很敬仰他!”

“这么来,你这个读书人,也很敬仰他?”

裴朝夕面色有些激动:“我…我还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在他一次讲学时听过他一堂课。”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扇子,“当时阮公看完了我写的诗,赠了我这把扇子。”

太子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裴朝夕平日里沉着冷静,也有能让他着迷的人。

苏亦行在看台中央站稳,目光落在太子的身上,一挑下巴似乎是在挑衅他。

太子咬了咬牙,堂堂太子妃居然跳舞给这么多人看,当真是无法无了!然而事情还是他自己挑起的,他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阮语堂坐在一架古琴前,这燕语楼的人越来越多,乌压压挤满了人。

鸨母看得合不拢嘴,这一人一百两,今晚足足要翻倍。这也就罢了,自此之后,她们楼在整个京城的地位都不可同日而语了。

苏衍却有些紧张,人多眼杂,妹妹这打扮确实不容易认出来。可难保再有熟人出现

他转念一想,最可怕的人如今已经将苏亦行认出来了,旁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忽然顿住了。

苏衍转过头,赫然瞧见门口走进来了两名中年男子。两人都很清瘦,精气神都很不错,虽然身着常服,但也能看出是京城里重要的人物。

其中一人,便是他爹——苏鸿信!

另一人看着也有些眼熟,但苏衍能确定他没见过他。两人有有笑走进来,看起来相谈甚欢。

能让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进燕语楼,足见阮语堂影响力之大。

苏亦行也有些心虚,没想到这人影响力还颇大。难怪三哥,只有他能让太子的风评逆转。这一支舞,她一定要跳好!

阮语堂拨动了古琴,鸨母在一旁使劲怂恿踏枝道:“你快上啊!别让那个什么五公子抢了风头,你看这么多人在呢!”

踏枝只好硬着头皮挥舞着水袖出来。

阮语堂皱起了眉头,四下也传来了议论声。人群里有人叫道:“乱跳什么?!”

太子不由得咋舌,他恍惚想起了那次醉酒以后的事情。似乎是见到过这位花魁娘子,当日她在游湖,四下围满了人。他好像了花魁娘子的不是,结果被这群人追赶了好几条街。

后来…太子忽然全都记起来了,后来他们进了一个巷子里。苏亦行笑着看着他,月色之下她是那样迷人。他捧着她的脸亲吻了她。

他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再看台上,苏亦行缓步走出,四肢舒展。虽然没有身着舞衣,可是身姿柔美,仿佛脚下不是木头的看台,而是上的云朵。

她踏着祥云,伴着仙乐翩然起舞。即便是没有水袖,也恍若惊鸿。

众饶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时间看得如痴如醉。

原以为阮语堂的乐声乃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却未曾想过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五公子的舞姿更美。再对比方才的那首箜篌曲,一时间竟也难分伯仲。

太子托了一下裴朝夕的下巴:“你口水快滴下来了。”

裴朝夕一惊,生死攸关,他忙道:“我…我最近案牍劳形,眼睛不中用了,看什么都是虚影。这琴声倒是真好听。”

太子冷哼了一声,抚琴写诗,他是一样不会。看着苏亦行伴着别饶乐声翩然起舞,才子佳人相应和。他想起了她未嫁他时过,喜欢有书生气的温润男子。

她嫁给他以后,便再未曾抚琴跳舞,莫不是嫌弃他是个粗人,不懂这些?

太子酸溜溜瞧着苏亦行,却见她也在看他。她越跳越向他靠近,似乎是想让他看清楚她的舞姿。她是那样开心,全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也忘了此前的龃龉。

忽然,太子发现她离看台边缘太近,若是不心极有可能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