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脾气倒是不小,但是着实没什么力气,梁时很轻易就抓了她一只小手过来。
他微微垂眸,看着掌中那只小而温软的手,她看着纤细,手上却是肉嘟嘟的,如若无骨,捏在掌中,别具一格的触感。梁时抬眸看了楚翘一眼,意味不明道:“你很怕我?”
她怕他么?想当初她是皇太后,他只是臣子,他还得向她行跪拜大礼!
楚翘眨了眨眼,很显然眼下她真的是害怕的,她对过往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害死了。梁时这人最是不信鬼神之说,以他的脾气,多半会将她给捆绑起来,当做妖人给烧死。
打完腹稿之后,楚翘认真道:“二爷雄才大略,义薄云天,非寻常男子可比,妾身自是敬畏的。”
楚翘一语刚落,梁时鼻音出气,冷哼了一声,“小骗子!”
楚翘:“……”他在骂她,可这语气……有点瘆人啊。
梁时不知从哪里取了一只荷包过来,他一手握着楚翘的小手,另一只手将荷包放在了她手上,道:“你与隔壁楚二公子是什么关系?”他又在试探她。
楚二公子楚远风流倜傥,相貌卓群,虽是红颜知己颇多,但他在某种程度上却是一个好男儿,因为他从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跟过他的女子。
据梁时所知,这两年以来,楚远对眼前这小妇人可谓是“掏心挖肺,百般讨好”,换做任何一个寡妇都难以抗拒。
可偏生这小妇人却距楚远以千里之外,这其中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小妇人另有心上人,但梁时已经查明,小妇人已经对曾经的未婚夫心死如灰,否则前阵子也不会直接将祝英山驱逐。这第二……小妇人明知楚远是谁,所以不可能接受他的好意。
楚翘僵住了,但很快就准备好了措辞,“二爷,您说这话是何意?您这是打算置妾身于何地?妾身从未给您带过绿帽子的。”
梁时神色微妙的变化了一下,“……是么?我怎么听说今晨楚二公子派人送了一只荷包过来?”
确有此事,楚翘也不知道二哥他又想干什么?竟然堂而皇之的让丫鬟给她送了荷包,楚翘当然不能接受了,她又怕将事情闹大,影响了二哥,所以就只字未提,将荷包放进了箱笼里,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梁时给知道了。
梁时见她中计,接着徐徐诱之,“怎么?你能接受旁人的荷包?我的就不行?”
楚翘看着梁时塞进她手里的荷包,心情甚是复杂,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一个陷阱,可她好像必须要往里跳才成。
楚翘嗓音糯糯的应了一声,强行让自己羞涩了一下,“那好,妾身收下便是了。”
她看了一眼那只玫红色的荷包,样子当真不甚好看,她正要将荷包收起来,梁时那独有的醇厚嗓音从她头顶传了过来,“你是自己戴上?还是我帮你?”
他赠她荷包?还要让她随身携带?
果然是个陷阱!
面对这样的梁时,楚翘没有直接反抗的能力,搞不好还会折损了自己,楚翘识时务道:“妾身自己来。”
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的不情愿,她很快将荷包戴上了。自然了,她不会这么傻的听话,待从吴家族学回来,她再摘下也不迟,梁时总不能一直盯着她吧?!
见楚翘无比顺从的将荷包系在腰带上,梁时唇角微动,未作他言,他当然也知道小妇人是在敷衍他。不过没关心,他眼下很有耐心。
半个时辰之后,梁府的马车招摇的停在了吴家族学大门外,梁时只带了几个贴身随从,气势并不大,但他的出现无疑引起了一阵骚.动。
吏部侍郎是谁都想巴结的人物,吴家人也不例外,到了此刻,楚翘才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不由得多看了梁时一眼,却见他眉目清冷,负手而立的站着。当吴家人出面相迎时,他才双手抱拳,道:“老先生,我梁某人今日是携妻儿登门致歉的。想必老先生也知贱内与犬子这两年疏于管.教,若是多有得罪,还望老先生海涵。”
楚翘:“……”她也犯错了?梁时今日随她一道过来,就是这个缘由?他是故意的!
梁云翼与梁与奇兄弟两个看不下去,奈何当着父亲与老夫子的面,他二人尚且不敢站出来替母亲说句好话。
父亲也不晓得怎么想的,连母亲也拉了过来致歉,妇道人家脸皮子本来就薄,父亲太不会怜香惜玉!
梁云翼与梁云奇并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二人此刻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而是忧心长此以往下去,父亲他会失去了人心啊!
这厢,梁时与楚翘等人被请入了吴家。
楚翘作为一个“犯错的母亲”,她从头至尾保持着沉默,任谁瞧上去,也以为她是真心悔过了。
吴家老翰林与梁时的老师徐谦曾是同僚。
徐谦的死,坊间流传了数种谣言。其中,多数人都认为是梁时为了权势,而害死了自己的老师。
吴老翰林年事已高,算是德高望重,但朝廷中人,有几个是真正意义上的贤德之辈?
吴老翰林面色不佳,两撇花白色山羊须颤了颤,道:“梁家两位少爷天资聪颖,但实在顽劣,梁大人有所不知,这二人将书院的教书先生画成了话本,还流传了出去!他二人可曾将恩师放在眼中?又可曾礼遵圣人之言?梁府也是诗礼之家,对子嗣可谓疏于管.教!”
吴老翰林倚老卖老,将梁府上下骂了一通。
梁时非但不怒,反而一笑,“老先生也知,我这两年不在京城,贱内是个妇道人家,出自商户,识字不多,难免对犬子管教不严,日后这种情况绝不会再犯。”
三品大员都这般好说话了,吴老翰林只好点到为止,又见梁时身侧的梁夫人模样懵懂,一看也才十来岁的光景……吴老翰林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这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了结,身为世家子弟,更应尊师重道。
梁时却笑道:“老先生放心,我梁某人一定妥善处理此事,流传出去的话本会一应找回来。”言罢,他侧头对楚翘道:“是吧?夫人?”
楚翘还能说什么呢?她上辈子身份高贵,从未对任何男子趋炎附势过,当今皇帝还得喊她一声“母后”,如今在梁时的淫.威之下,她选择不去硬碰硬,相当贤淑的笑了笑,“夫君说的是。”
两人皆是皮笑肉不笑,吴家老翰林一向都是见好就收,暂时答应留下了梁云翼与梁云奇两兄弟。
是以,梁时与楚翘便双双离开了吴家。
时辰已将近晌午,但马车却并没有直接往恒顺胡同的方向而去,楚翘不晓得梁时要去哪里。
腰上的荷包散发出让人分辨不出的气味,整个马车车厢内皆充斥着一股杂揉在一块的奇香。
梁时今日一直没有闭目养神,这让楚翘很是为难,她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看了。
所以,小眼神一直飘忽不定。
梁时自然知道她的心虚,他看着面前这张明艳的脸时,又想起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