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骞北嚅嗫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江漫笑:“到底怎么了?”
程骞北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浅笑,淡声开口:“我没有做过犯法的事。”
江漫点头:“我知道啊!”
“但是……”程骞北,“我做过一些不好的事。”
江漫不甚在意道:“嗯,我也知道。”
“不,你不知道。”程骞北说。
江漫定定看向他,等他说下去。
然而程骞北却只是笑笑,话锋一转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道:“吃饭吧!”
江漫看着他,默了片刻,道:“没有人不会犯错,我也不是道德卫士。”顿了顿,又笑道,“我这个人其实挺自私的,只要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程骞北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慢慢抬起头,神色莫辨看向她,却没有说话。
江漫故意笑着问:“难不成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程骞北也微微笑了笑,道:“那得看是什么事了。”
“比如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找过别的女人?”
程骞北失笑:“这个倒是没有。”
江漫道:“那不就得了。”
程骞北默了片刻,试探问:“所以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都没问题吗?”
江漫想了想,道:“当然不是,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善意的谎言当然无所谓,但如果是刻意的欺骗,我肯定是不能容忍的。”说着,朝他挑了下眉头,“你有什么骗过我的吗?”
程骞北看着她的眼睛,轻笑道:“……没有。”
*
虽然就在警察局待了一天,但程骞北风波远未结束。王昊天洗钱案牵涉很广,他只是其中一环,虽然目前的没有证据表明程骞北涉案,但以他和王昊天的关系,他的嫌疑仍旧存在,所以被限制出境,随时得配合调查。
叶家乘胜追击,又给媒体放了不知多少真真假假的料,在舆论上完全压倒了程骞北。
柒基金当然也大受影响,不过好在是投资公司,公身不产出。而一个天使投资的声誉,对被投资公司影响非常有限。所以整体来说,除了暂时无法开展业务之外,倒也看不出将来会怎样。
江漫不用上班,程骞北又很少去公司,外面到处都可能有记者,两个人干脆很少出门,每天在家看看书刷刷剧捣鼓点好吃的,反倒有种蜜里调油的热恋感,感情竟然一日比一日亲近。
江漫父母那边虽然每天看到程骞北的负面,但也不知道是因为程骞北几次上门,都给他们留下了本分可靠的好印象,还是谨遵着之前女儿的叮嘱,认为网上的东西都是叶家为了争财产故意放的,一点没被带偏。
有记者上门找了几次,后来江父觉得烦,干脆养了两条恶狗拴在院子,记者一来就汪汪大叫,家里很快就清净了。
江漫不得不觉得自己有一对神奇的父母。
当然,这种平静当然也只是表面上的。虽然程骞北表现得十分淡定,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压力。但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江漫相信他没有涉及犯法的事,可如今他处处都是负面,舆论几乎一边倒,但凡有点擦边球被证实,只怕都会伤筋动骨。
这两个月,她除了父母几乎没有见人,只有一次去鹤鸣轩的时候,遇到了一回叶敬文。
江漫对于程骞北这个生父,本就毫无好感,得知程骞北少时成长经历后,就更加厌恶了。这个男人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存在的,也知道母子俩过着什么日子,但在程骞北找到叶老爷子之前,他显然没把这个儿子当做一回事。
对他来说,那只是他年轻时一段风流韵事后的意外产物,不仅不重要,而且还是累赘,母子俩没去找他,他当然求之不得。至于那个流淌着自己血液孩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江漫本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但被他纠缠,怕引来旁人围观,只能去了旁边的茶馆。
如她所料,叶敬文找他谈话,就是为了叶老爷子画作的事。
“小漫,你看现在这种情况,别说官司十有八/九会输,看网上那些消息,只怕骞北还惹上了刑事案件。你劝劝他,让他把画作还回来,这案子咱们就可以直接撤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凡事都好商量,只要画回来了,我们一家子都会做他的后盾,帮他度过风波的。”
他极力在江漫面前,展现出一个慈父的样子,但显然并不成功,语气里除了无能和贪婪,再看不到其他。
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儿子不仅没有任何父子之情,也毫无愧疚。江漫不由得再次心疼起程骞北可怜的身世。
听叶敬文说完,她讥诮一笑:“叶先生找我说这些,恐怕是您那位了不得的大哥给您叮嘱过,这官司你们并不好打,所以想趁着骞北陷入风口浪尖时,让他退让。无奈你找不到骞北,就只能找我了,对吗?”
叶敬文尴尬一笑:“我这不也是为了骞北好么!我毕竟是他的爸爸,怎么能忍心看到他出事?”
江漫喝了口茶,站起身道:“我从来没见到过任何一个做父亲的,伙同别人一起对付自己的儿子。恕我直言,我实在看不出你有把骞北当儿子,好在骞北也没把你当父亲,倒也不算吃亏。有你这么个生父,真的是他的耻辱。”
叶敬文毕竟年过半百,背靠大山养尊处优几十年,被个年轻姑娘这么刻薄,面子实在挂不住,脸一沉道:“江小姐,你最好识趣点,我这是为了你们好。只要确定骞北跟王昊天的事脱不了关系,他就免不了要吃刑事官司,一旦犯罪坐实,他就什么都完了,到时候老爷子财产的纠纷,你觉得他胜算有多少?骞北要是出了事,你也得不到好处。”
江漫笑道:“我跟您不一样,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好处。”
叶敬文似乎被这话逗乐了:“不是为了好处,当初怎么会接受一千五百万和他结婚?”
江漫不以为意地一笑:“未婚夫给我钱我怎么就不能接受了?”她拿出一百块茶钱放在桌面,“叶先生,这顿茶我请,骞北的事我爱莫能助。”
叶敬文被她气得嘴角直抖,却又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扬长而去。
这事儿,江漫回去后就跟程骞北提了,他对此表示很赞许,显然没将那个生父放在心上。
江漫觉得这挺好的,大家都不用被那点血缘关系所牵绊,谁都不用心软留情面。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个多月,程骞北的新闻热度一直高居不下,甚至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这回恐怕是真的翻不了身了。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唏嘘不止,有人完全就当做茶余饭后的八卦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