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刻他不认为他的弓箭手能够射到云兮,只有他亲自出手了。
拉满弓,两只箭一前一后,带着猎猎的风声,带着自己的怒气射了出去。
“大哥!不要!”后面的沉风一赶上来,便看到了大哥在射箭,他惊呼一声,还是晚了。
胯下白马忽然恢恢鸣叫着,疯狂跳跃起来,几乎将兮兮从马背上掀落下来。兮兮回头看去,却见马臀上一支白翎剑,兀自颤抖着。
心中一凌,忽听得风声骤响,一支羽箭带着浓烈的杀意,向她射了过来。
完颜烈风他要杀了自己么?
兮兮听到了风声,但是却没有躲开,失了内力,她也根本就无法躲开。
剧烈的疼痛蓦然从右胸传来,她眼前一黯,握着缰绳的手一松,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玉手撑在冰凉的雪上,一丝寒意顺着双臂蜿蜒而上,冷到了心里。
为什么?
以前以为她是叶从蓉的情郎,他都没有杀她。如今,答应放自己走了,却为何要杀自己,为何这般恨她?
单纯的少女,哪里能想到,他们会误会自己对烈影做了恶事。
她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要问问,为什么?
看到那一抹青影落地,完颜烈风将银弓递到随后赶来的侍卫手中,冷声说道,“将他带过来。”
寒风冷冷吹拂,冷月在云层中穿来穿去。
“完颜烈风,你竟然失言了!”沉沉夜色里,一道比天籁还要动听的嗓音穿透重重人群,飘了过来。
那声音冷冷地,如风中落雪;清清地,若秋水回旋;柔柔地,似浮云飞卷。
心,蓦然好似被这不带一丝浊世气息的声音洗涤了一般,清澈的透明。
火把一支支亮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包围圈。
眼前蓦然一亮。
远处,朦胧的夜空,浩瀚而遥远,一勾新月如娥眉弯弯,挂在天际。近处,无边雪野在火光映照下,闪耀着瑰丽的光芒,如同美人的玉脸搽上了胭脂。
在那皑皑白雪之上,无边夜空之下,一人一马相依而立。
那马,通体雪白,神骏异常,只是却躁动不安。
那人,翩然凝立,如同高天冷月,遥远迷蒙。
她的眉,婉约纤长,如风中柳叶,又似天边晚月,在白皙的额间描开。
她的眼,清澈明净,如冰雪般剔透,又似幽潭般深邃,淡静如水地望着他们。
她的唇,小巧饱满,淡施轻红,如一瓣桃花,在寒风瑟瑟的冰冷中,绽放。
她的发,些许浮云般盘在头顶,迷蒙似雾;些许流水般披在脑后,飘逸如云。
青裙翩然,若云卷云舒;衣袖低垂,若流云低浮。
她如云似雾,她如冰似雪,她如花似玉,她如一朵寒夜初绽的雪莲,清纯明净,她如雪野怒放的寒梅,高洁淡雅。
她就那样,倚在马儿身边,望着他们,眼神坚韧而淡然,唇边是一抹冰冷的笑意。
她明明是一袭不起眼的青裙,却如天边最炫目的彩虹,映亮了众人的眼睛。
完颜烈风不禁身形摇晃,连连后退。心,好似被惊雷击中,又好似被三月柳丝细细缠绕。有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感觉,冲破冰封多年的心湖,似是被压抑很久的潮水,终于到了决口的时刻,一刹那间,汹涌翻滚,奔流不息。
完颜沉风轻呼出声,良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薄唇微颤,紫眸中似有烈焰在燃烧。这是谁?是那个和自己在梅心居斗酒的满脸冻伤的落魄少年?是那个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云弟,是那个在勇士大会上身手不凡胜了自己的人?是那个他们以为的欺负了烈影的贼人?
那个风度翩然的少年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女子。这般清丽脱俗,惊尘绝艳。
一片寂静,听得见风声呼呼,甚至听得见火把的燃烧声。
“为什么?”她固执地再次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悲凉,那声音让人不自禁地想到自己已逝的来不及回味的忧伤。
完颜烈风却如石雕般,良久无言。
她蓦然微微颦眉,从流云般的长袖里,伸出如白玉雕琢般的纤纤玉手,捂住了右胸,有暗色的液体缓缓从雪白玉指间溢出。
那一箭不禁刺中了她,那一箭竟刺穿了她的右胸。
那一抹血色,映在雪白的玉指上,如同一抹闪电,映亮了众人的眼睛。
好似蓦然被人勒住了脖颈,烈风竟然喘不过气来,窒息的难受。他本没料到竟能射中她,她不是--不是武功高超么?
沉风的心,好似被人用剑绞住了一般,痛彻心扉。
“云弟!”沉风如一阵疾风般奔了过去,搀住了即将倒地的兮兮。
烈风的脚抬了抬,却最终没有动。
“来人,支帐篷!罗哈,以最快的速度回宫里,把所有的御医都带过来!”完颜烈风声音嘶哑地吩咐道。
罗哈有一刹那间的怔愣。
王竟然不回王府,是为了怕那个云兮受颠簸之苦吧。
还把御医请来,所有御医,他没有听错吧?
他看到王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在袖口不断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