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想到自家严厉的师尊,玉莲有些蔫了,坐在她边上的柳芊芊却有些不自在起来。

“跟你正经说话呢,总拿别人打趣。”玉莲鼓着嘴说道,“要骂也是明天的事情了,今天有今天的逍遥,你一定猜不到,紫霄剑派的谢剑尊要成婚啦,不仅是成婚,还要行道侣之礼!”

姚夏这一次的惊讶半点没有作伪,看了一眼被玉莲放在桌上的观月日报,随即反应了过来,“原来是发请柬了。”

玉莲神秘兮兮地说道:“而且要娶的是一个筑基女修!”

姚夏点了点头,玉莲不满道:“你都不惊讶的吗?那可是流风剑尊啊!千年一见的剑道天才,不到两百岁的合体大能,他现在要娶一个筑基的女修做道侣,是根本不要道途了啊!”

柳芊芊插口说道,“真是羡煞旁人,若能有一个男子这样对我,怕是死了也值当了吧……”

姚夏掩饰似的喝了一口茶,说道:“哪里就不要道途了,那筑基女修也不是一辈子都在筑基,等她的修为也上来了,自然就不会拖谢、剑尊的后腿了,柳师妹可别这样说,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要是总死啊死的,哪有将来可言?”

柳芊芊低头道:“谢姐姐说得对。”

“筑基到合体,多少个大境界呢,就算能和谢剑尊双修,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以谢剑尊的天赋实力,再过个百十年登临大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然后渡劫,然后飞升了啊!现下却要为了一个姑娘全都不要了。也许谢剑尊曾经对月问心,几次想要及时止损,但终究不忍红颜凋谢……”玉莲说着,忽然捂住了脸,多愁善感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姚夏不由得回想了一下,谢湛说要娶她的时候真的经历过这么多的纠结吗?最终得出结论,以谢湛的性子,他压根就不会去想那么多,他从来不会把自己付出了多少挂在嘴上记在心里,只要想去做,就一定会做到。

柳芊芊却没有玉莲那么感情丰富,她面上露出了赞同的神色,心里却颇不以为然,在她看来,一个筑基的女修能拿捏得住合体大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也就只有谢湛那样年纪轻轻的天才会那么轻易就上钩,要是换了早就看透世情的,还不一定是谁拿捏谁呢,只能说那个筑基女修的运气实在是太让人嫉妒了一些。

“对了,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那天那个来看你的紫霄剑派弟子已经告诉你了吧?”玉莲对姚夏眨了眨眼睛,带着促狭的笑意问道:“听说长得特别俊,还是个金丹剑修呢,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柳芊芊越发感到不自在了,她先前刚出秘境那会儿,也是故意引着关系亲近的师姐师妹们问这样的问题,越是被问得脸红急了,心里才越是觉得甜,这会儿如意郎君成了镜花水月,她这才是伤心的时候呢,哪有这样戳人痛处的?对姚夏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些怨怼之意。

姚夏却不脸红,只是笑笑,说道,“那是我一位长辈家的兄长,得了长辈嘱咐,这才来看看我,师姐如果有意,我可以替你们引见一二,要是真的有缘,不要忘了我这个媒人就好。”

玉莲见姚夏当真没有丝毫留恋之意,反倒不好意思了,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一副吹嘘的语气说道:“哎呀,我那是不乐意,要是哪天我想嫁人了,求亲的队伍能从飞仙阁这头排到那头去呢,才不拆姐妹家的桌椅板凳。”

说这话时,玉莲别有意味地看了柳芊芊一眼,虽然姚夏说不要在意之前的事情,但并不妨碍她不喜欢这个看上去就不太讨喜的外门弟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才提起那个紫霄剑派的金丹剑修时,柳芊芊的气息乱了一瞬,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她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柳芊芊却没注意到玉莲的暗指,她又想起叶焕之了,虽然这些日子她在心里把他骂了百十来遍,但并不能弥补她当初付出的情意,她出身不好,从小就知道要争,那些不争不抢的早就烂进了土里,所以她成事了,从那个拥挤的小家族里成功地争来了上界的机会,自此能把那些恶心的人和事物一脚踹开。

她本以为自己的仙途也不会平静,因为她对周遭的人总是充满了恶意,她不喜欢别人比她过得好,她认为这是一个优点,嫉妒使人进步,哪怕努力也比不上某些人,还有一千个一万个法子让她达成目的,为此她可以不择手段,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会遇上叶焕之,毫无算计成分,他是自愿帮她的,就连事后也没有推诿,还说要娶她。

然而……柳芊芊的脸色扭曲了一瞬,等到回过神来,就见玉莲和姚夏正在追逐,仿佛是为了那一卷观月日报,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

v666不知道姚夏要干什么,除了那天似是而非的挖苦之外,她完全没有做任何会激怒柳芊芊的事情,并且对她特别好,不仅赠药给柳芊芊修复了金丹,还以管理碎玉楼的报酬为由给了足够柳芊芊上下打点的灵石,又过了几天,柳芊芊如愿进了内门,成为了一个飞仙阁内门弟子。

姚夏对她一如既往地好,甚至还教她练剑,从谢湛教给她的基础剑式开始教起,柳芊芊识货,每次来碎玉楼,说不上几句话,必会要和姚夏切磋试炼,交手不过几招,就要她再指点剑法,玉莲几次撞见,最后连面子交情也不做了,直言指出柳芊芊就是来吃白食蹭功法的,姚夏却像是个再温吞不过的老好人,两面安抚下来,教了柳芊芊更多的剑招。

v666原本想要提醒姚夏,就算把柳芊芊的好感度刷满,也不会影响任务判定的,然而它没想到的是,随着姚夏对柳芊芊越来越好,柳芊芊的恶意度反倒是越来越深,直到有一次姚夏借口头疼没有答应和柳芊芊切磋,那次柳芊芊的恶意度几乎是瞬间窜高了十几点,就差上手了。

v666很是不解,姚夏笑眯眯地问道:“你没看出来吗,我现在和柳芊芊的相处方式,就是李清仪一开始和柳芊芊的相处方式,原本的轨迹里,李清仪一直都很照顾柳芊芊,所以才会失了防备,被偷袭几乎致死,既然她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原样复制过来,她一样会对我下手。”

【这不符合逻辑。】v666运算了一下,正常人类的行为模式里没有自家宿主说的这一点。

姚夏摇了摇头,说道:【柳芊芊是一个自卑又自傲的人,心性也早已扭曲,自卑的人见不得比自己优秀的人和事,自傲让人把自己排在第一位,视旁人如草芥,草芥一样的人却拥有比自己多得多的东西,所以,对她越是施恩,我就越是招恨。】

v666还是不怎么懂,但基本的逻辑关系是理清楚了,它想了想,说道:【宿主是要她先对你下手,然后正当杀人?】

姚夏只是笑了笑,多余的话却没有讲,v666却像是懂了一样,机械的声音略微压低,【这个任务完成之后的积分足够宿主在这个世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宿主需要考虑在这个世界的后续,如果无故杀人,正道不容。】

姚夏觉得,如果v666有实体的话,她一定要揉揉它聪明的小脑袋。

离婚期二十天的时候,谢湛的分神主动幻化了一次,那会儿正是夜里,姚夏睡得朦朦胧胧的,忽然感觉脸颊微热,睁开眼睛,是谢湛放大了的脸,似乎怕扰了她睡梦,谢湛用气音小声地说道:“你睡吧,我就是想看看你。”

姚夏半眯着眼睛看他,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伤着了?没用药?”

谢湛眉眼一弯,脸颊上那道细小的伤痕也跟着弯了弯,“等我回来,你给我抹药吧,傅阳泽的药疼死人,要是你来抹,我保证不动。”

姚夏用睡意盎然的脑袋想了想,想起来谢湛说的傅阳泽就是那一回秦无锋带她去看眼睛的那个北域连天山脉的医者,怎么出去一趟,连大夫都带上了?姚夏有些清醒了,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想和谢湛说话,然而他的分神晃了一下,就消失了,一切好像就像一场梦。

离婚期还有十天,谢湛的分神已经转不出来了,观月日报报道,流风剑尊和另外两位道尊一同进入了那名得到幽兰域传承的魔修藏匿的主秘境之中,已经滞留五日,更为糟糕的是,其中一位道尊留在家族中的魂灯灭了,灯灭即人死,另外一位出自药王谷的道尊魂灯也有些虚虚飘飘,说明受了重伤,而谢湛,他并没有在紫霄剑派留下魂灯。

整个修真界都沉寂了下来,以昆仑仙宗为主的正道势力定在下个月初一决议,由于魔修的主秘境只能容纳三个人进入,所以他们准备选出三位实力最强的大能,一是援救谢湛和傅阳泽两人,二是灭杀魔修,夺回幽兰域。

谢湛半闭着眼坐在树下,一只袖子空荡荡的,衣裳上沾满了血迹,不远处是正脸朝下趴在地上死狗一样的傅阳泽,周遭妖兽环伺,然而没有一头敢靠近他十步之内,明明是一个断了手臂的残废之人,浑身的剑意却凛冽至极,整个人也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

姚夏的眉头死死地蹙了起来,v666说道:【那个魔修名号封沉魔尊,实力比谢湛弱,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局面,但是之前的秘境里,谢湛中了心魔,那是一颗心魔种子,当时压制下去了,到了主秘境里又被激发出来……他的心魔是你。】

姚夏不想去问谢湛的左臂是怎么断的,她的唇咬得没了血色,忽然说道:【统计所有积分,有什么短时间增加实力,或者能够免疫伤害的东西,能买的就买,等不了了,最迟晚上,我要去找他。】

v666一句废话没有,统计了一下它和姚夏所有的积分,说道:【至高科技位面萨尔光子盾,换算结果可免疫本世界大乘修为以下全部伤害,持续三十小时,加一道本世界天级寻踪瞬移符,刚好是全部积分。】

姚夏毫不犹豫地点头,v666刚打开积分商城,碎玉楼外就传来了柳芊芊的声音,“谢姐姐,我来找你了。”

姚夏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闻言并不理她,v666取出萨尔光子盾给姚夏罩上,萨尔光子盾的外形就像一层透明薄光,笼罩在人的身上时自带一层圣光效果,贴身贴面,寻踪瞬移符能去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被追踪人的气息,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何况姚夏有谢湛的一道分神。

寻踪瞬移符感知到了谢湛分神的气息,表面黑光一闪,姚夏顿时宛若一道消失在黑暗里的光一样,离开了原地。

柳芊芊不请自入,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姚夏消失在碎玉楼内的情景,她整个人怔愣了一下,陡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握住了手里原本准备用来记录剑招的留影晶石,连忙跑了出去。

幽兰域主秘境内,傅阳泽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哑着声音说道:“打个商量,你下次什么时候发疯,给我一个痛快,打得快死了又把我救回来,这罪很难受啊。”

谢湛冷冷地盯着外围的妖兽眼睛看,闻言低声说道:“傅兄,是我带累了你。”

傅阳泽咳出一口血来,又接连咳了好几下,“别、咳咳……跟老子说废话,封沉那个狗养的就是为了玩死我们,你说说你啊,都要成婚的人了,跑来凑什么热闹,还当你是当年那个赤子之心横行无忌啊?现在可好了,跟我死一块儿,咳咳、可惜了金府,连个全尸都没有。”

谢湛没说话,眼里的血色又深了一层,傅阳泽看不见谢湛的神情,或者说看见了也不在乎了,自顾自地喋喋不休,“我还没娶媳妇呢,死到临头忽然有点遗憾,你就好了,死了也有人记挂,就算不记挂,哭着骂几句也是有的,哪比我孤家寡人一个,就是我养的那两只药狐,可能要关在洞府里饿死了吧……”

原本没有那么伤心的,想到那两只雪白可爱的试药狐狸,傅阳泽忽然悲从中来,抬起头大声地嚎哭起来。

就是这一抬头,傅阳泽泪光朦胧之中猛然看见一道浑身散发着薄光的身影从天而降,他不由得喃喃地说道:“都说死前会让人看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难道我最想要的是谢湛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