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不管什么时候过来,我李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李长安郑重承诺道。
两声珍重过后,马车缓缓启动,看到李兄的身影逐渐消失。哪怕自诩不爱多愁善感的沈煊,心中也是酸涩难言。
李兄真是一位极好的知己友人,哪怕两人在一些方面想法可谓是截然不同。
但对方从来不曾试图去否定他的想法,除了在作诗这件事上过于执着了些。这在当下的文人之中可以说是极其难得的了。
自古文人相轻,有些人只要跟自个儿观念相驳,必要言语相对一番,誓要将对方说的哑口无言才能显示出自个儿的“真理”。
好些的,也大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李兄这般能够坦荡包容,真诚相交的实在太少。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而沈煊此时不知道的是,李长安回到家中,只觉心中仍旧满是离愁。
那首流传后世的《伤别离》便是出于此情此景之下。
后世那些学者更是对诗中的‘“友人”进行一系列的猜测,各种考据党可以说层出不穷。最终被证实为沈煊之时还颇为受人质疑。
毕竟,一位是“长于实务”,一生兢兢业业,以累累功绩闻名于后世的肱骨之臣。
另一位则是天性浪漫,最是!是不喜束缚的伟大诗人。
这两人之间,还真能擦出友谊的火苗吗?吃瓜群众们表示实在不能相信。
直到陆续找到的大诗人的好些篇诗作中都有那位的身影。
两人的友谊这才落下了石锤。
此时,二人正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吃着晌午饭,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他们俩人也是时运不济,这才刚走多长时间,便是一阵瓢泼大雨。
一下便是好些天,偏偏走的那地处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在破庙里呆了两天,眼看干粮都快要没了,这雨还在下着。
没办法,两人只好冒雨赶路,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总算来到了这家小镇。
这古代出趟远门儿还真心不容易啊。身心都饱受摧残。出来时还是祖国的花骨朵,如今都差不多成了黄花菜了。
二人又在客栈里呆了两天,外头雨也已经停了,沈煊因为有些着凉的缘故也不急着走,索性就坐在角落,听堂内众人在那里侃大山。
这家客栈老板也是个和善人儿,这一群子只点一小坛最便宜的酒,就围了一堆人在这里。也没听老板说什么难听话。可能也跟小镇上着实没什么客源有关。
最开始,沈煊也没怎么注意,只是听个乐趣,无非就是镇上哪家大户有了喜事,排面如何如何大。说的那人手舞足蹈的,跟亲眼见过似的。
“人家那位新媳妇啊,光是头上戴着的珠子,听说都有这么大个。”说着还夸张的用手比了一下。
沈煊听的只想发笑。那么大的珠子戴在人头上怕不是去结婚的,而是去搞笑的。偏偏一众吃瓜群众还深信不疑。
纷纷在那里感慨,张大财主家真不愧是这个。
还有哪家婆娘如何厉害,那家男人又是怎么个软脚虾,碰见家里婆娘,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丢尽了他们男人的脸。
说话那人,更是站起身来,一脚踩着凳子,一脸得意道:
“这娘们啊,就是欠□□,就得好好收拾一顿,以后啊,保管你让她往左,她就绝不敢往右。我家那位可不就这样儿嘛!”
偏偏这时候,突然有人朝着门口大喊了声:“张大嫂子!”
只见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中年妇人正立在客栈门口。
前一刻还在得意洋!洋洋传授着自家“训妻经验”的那人登时脚下一滑,连人带椅摔倒在地,还迟迟不想起身。
围观众人登时一阵儿哄笑。
“张□□子,嫂子都来了,你这咋还不起身儿类!”旁边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这不是一时起不来嘛!”那哥们讪讪的站了起来。仿佛为了证明自个儿不是“软脚虾”,那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自家婆娘这里。
谁知道,人还没走到跟前,那位张大嫂子便急急跑了过来,那人登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一步。
随后被自家婆娘一下子捞了过去,急声道:“当家的,出事儿啦,出大事儿啦!”
见自家婆娘没有在这么些人面前下他面子,怕是根本没有听到。张□□子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后一想不对啊,出啥事儿能让自家婆娘这般着急。心里立时便是一个咯噔。
“这是咋了!”
而张□□子几乎站不住脚,他儿子可还在家里头呢。
那一桌其他人也具是慌张不已,他们基本上都是过来镇上找活干的,张□□子好赖还带着自家婆娘。他们媳妇儿儿子包括爹娘可都还在村里头呢。
急忙逮着张大嫂子问个清楚。
“我这是还在人家老爷家里帮忙时候听人说的,说是咱们铁帽子山垮的厉害,如今去村子里的路都给堵上了。”说着,张大嫂子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她当初咋就没把儿子一道带出来呢。吃些苦算什么,那也总比现在这般没个消息!
刚刚还在这里侃大山的一堆人没一会儿便走的精光。怕都忙着去打听消息了。
沈煊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颇为沉重。前些日子这般大的雨,怕是形势不容乐观。只希望村子里那些人千万别出事才好。
还有,这滑坡的这般厉害,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