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又将其中问题令列一册,一并呈了上去。
天成帝素喜亲力亲为,果不其然拿起相册后,便亲自一页页的翻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御书房内安静的吓人,只余下书页之间不断摩擦的声响。案台上的烛火明明灭灭,犹如天成帝如今的面色一般。
“好啊,当真是好的很!这户部当中,果真是能人辈出,这些年便是连朕都被蒙在鼓里。”
天成帝额间微突,嘴角勾起,已然是怒极反笑。
沈煊自也明白对方怒在何处,毕竟前几年陛下还未登基之时,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户部当值。算算时间,对方在那时便已经有了动作,如此种种,让当今如何不怒。
“陛下,依微臣看来,前些年账目中虽也存在一定问题,却并未如何严重。反倒是约莫两年之前,对方动作猛然间大了起来。贪墨数量日益增多,这才引起了那位郭大人的注意。”
引发了后续一系列事端。
前几年虽说是存在一定问题,但说实话,哪里的账目能够完全清清白白。有问题着实太正常不过,一般而言,只要不特别明显。官场之上,多数人都不会过多的苛责。
所谓官官相护莫过于此,甚至大多数都是在同一条利益链上,自是会守口如瓶。这恐怕也是明算一科,乃至算学一道迄今为止都在饱受打压的缘故之一吧。
有些东西,怕的就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还有当今即便这般怀疑,却也未曾明目张胆的核查账目,怕的便是人心惶惶。
师傅说的没错,一句外方内圆来形容当今最是合适不过。
天成帝何尝不明白此处,然而就是因着前几年不曾存有问题,这才更令他震怒。
呵呵,依着账本来看,光去年这一年贪墨的数量便有将近百万之巨。然而可笑的是,这几年江南那边上交的税收所差并不如何大。
想想前两年才刚换上的几位官员,天成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江南再不是对方一言之堂,不能从源头做手脚,这才将大部分猫腻留在了账本之上。如若不然………
这国库都快成他姓吴的私房了。想到这里,天成帝眼神愈发的摄人。
眼看陛下面色更为黑沉,底下沈煊却还是硬着头皮火上浇油道:
“依账目上来,对方这近三年贪墨数目却是在持续增长,臣很好奇,对方堂堂封疆大吏,却好似急于用钱一般。”
如若不然,以那位钱主事的能耐,也不至于这么快被察觉出了端倪。
天成帝细看之下,发现果真如此。深色的瞳孔中很快便聚集了阵阵风暴,颇有些风雨欲来之势。
显然沈煊此话已经不仅仅是浇油那般简单了,简直可以说与添火无异。
作为一名合格的政客,哪怕此时尚无其他证据,在当今这里,对方也已经妥妥被打上了谋逆的标签儿了。
归根结底,无论哪个朝代,钱财能做下的事儿,实在太多的些。然而需要花费如此大量的钱财仍觉不够之事,也实在太少了些。
眼瞧着陛下已经明白,沈煊便老老实实垂立在侧,不在言语。归根结底,这个层面儿上的事儿离他一个芝麻小官还远的很。他从头到尾需要负责的不过是账目一事罢了。
事已至此,殿上的天成帝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反倒是眉目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大殿之内复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内侍通报,说是顺天府尹在殿外求见。
闻言沈煊眉毛一动,看来这顺天府动作倒也不慢啊!这么快就过来了。这样也好,倒省的他详细禀告了。
这大晚上的,对方过来,想必必有要事。天成帝想都没想便将对方宣了进来。
这位向大人普一进门便瞧见了一旁立着的沈煊,且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眉头一拧不知想到了什么,而后复又仿若无事一般行礼道。
“微臣向南参见陛下。”
“平身吧,向爱卿,爱卿这么晚过来,可有要事?”
天成帝随口道,手上却还是拿着账目没有放下。
“启禀陛下,今日傍晚巡逻的府兵于十字巷口处发现大量尸身,且具附近人家所言,此处曾伴有激烈的打斗之声。”
“且无独有偶,后续另有府兵来报,先后于平巷口,路华街尾处发现打斗痕迹。”
“这些均是偏僻易伏之地,这些死者多数蒙着面巾,打扮上倒像极了刺客。”
末了,向大人立马屈膝跪下。
“陛下赎罪,京城天子之地,竟是出现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微臣辜负了陛下重任。”
跪着的向大人叫苦不迭,当时钱大人之事便以让陛下颇为震怒,今日又来了这事儿。也不知他这月是得罪了哪位霉神。
台上的天成帝刚依旧沉着脸,让人瞧不清楚对方的表情。见此向大人心中更为不安。这时一旁的沈煊倒是站了出来。
“陛下,向大人,实不相瞒,方才微臣也正要与陛下说起此事。”
“方才向大人所说的那些个刺客,如无意外,均是冲着微臣而来。”
话音刚落,一旁的向大人猛地看了过来,见沈煊身上除了些许褶皱之外,发髻微散之外,并无其余不妥之处。然而正是这些许不妥,让向大人眉目微动。
正常来说,官员觐见仪容仪表自当格外注意才对,然而对方此时却这般不顾,明显大有问题。只是若说对方方才才经历过一场厮杀,这也未免有些………
向大人瞧了眼沈煊清瘦的身形,再想想对方横死的人数。表情颇有些微妙。
倒是台上的天成帝瞧着手中的账本,心中很快明白了始末。再看向沈煊目光中复又多了些什么。
“沈卿当真是受惊了,没想到那些人愈发张狂,倒是朕疏忽了。”
天成帝从不是一位不敢承认错误之人,对沈煊也有一定的爱才之意。此时言语中歉意倒是颇为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