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煊这几日同样严厉约束家中仆从, 若有在外胡言生事,惹事生非者一律全家发卖,决不饶恕。
许是从未见过自家老爷这般疾言厉色的缘故, 众下人无不噤若寒颤。敲打了众下人后, 沈煊也不忘叮嘱家中众人, 若非必要,切莫四处走动。
事实证明,众臣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随着大明宫中一次次传来拒绝探访的消息, 一则流言很快尘嚣直上。
据说上皇此次并非是什么旧疾发作, 而是惨遭当今毒手。
众所周知, 陛下权掌天下日久,然朝中诸多军工大事具还要请示上皇, 时间久了,难免心生怨愤之心。且看上皇这般模样, 明显还能活个许久, 陛下等不及也说的过去。
这人啊,若能够说一不二,谁想上头供着发号施令的佛爷呢?
再瞧瞧此时封锁严密的大明宫阙,此番推测可谓合情合理,很快便在京中传播开来。等当今反应过来之时,流言早已飞的满京城都是。
眼瞧着朝堂之上陛下气压越来越低, 刑部顺天府更是人满为患。
然而,无论古今,论起流言这玩意儿,具不是手段强硬便能压的下去的,且民众具是有逆反心理的,朝廷这般堂而皇之的抓人更是坐实了传言的可信度。
大家伙儿明面儿上不说,背地里反倒嘀咕的更厉害了些。
几日之内,据说乾安殿内瓷器都换了无数套。
翌日早朝,众臣工刚禀告完事,只见一御史上前直直跪倒在地。高声道:
“陛下,京中数日内流言四起,在这般放任下去,陛下声名为其一,天家威严更是荡然无存。为皇室威严之故,微臣恳请陛下早做抉择!
”
“哦,照玉卿所说,朕又当如何抉择呢?”
大殿之上,天成帝眼睛微微眯起,熟悉之人一眼便可看出,陛下这明显是怒极了的征兆。然而跪着的玉御史却似毫无所觉,音线反倒更高了一些。
“陛下,流言之所以尘嚣之上,具因大明中禁封之故,上皇重病垂危,更是心念孝子贤孙之时。众王公具心中挂念,陛下此举,着实误了人道,这才使得流言尘嚣直上。。”
“只要陛下能允得众王公前去探望,流言自是不攻自破。”
言罢,玉御史脑袋重重着地,一副衷心不二的臣子模样。
“臣恳请陛下三思!”
“玉御史所言有理,子孙随侍乃是伦理纲常,陛下三思啊……”
“陛下万不可坏了纲常………”
玉御史之后,陆续有人随之附和。然上首帝王依旧不曾言语,吴王殿下更是一马当先,眉头一褶,上前硬声道:
“父皇重病,我等身为人子,理应随侍塌前,以尽孝道,然陛下如今这般的推脱,阻拦臣等,究竟是何道理?”
“难不成,外头所传不错,当真是陛下你,阴谋残害生父不成?”
“放肆!”
“尔等可知,当殿污蔑主君,该当何罪?”
随着一声巨响,眼看皇帝陛下大怒,众臣公纷纷下跪,直呼陛下息怒,然殿中的吴王依旧直直挺立在前,梗着脖子,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陛下阴谋软禁皇父,一再拒绝我等探视,众臣公均可为证。”
“小王不知何为污蔑,小王只知,苍天黄土在上,公道自在人心!”
吴王直直伫于殿前,本就高大的身形此时宛若泰山一般。
“好好好,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
天成帝怒极反笑。
“大殿之上,尔等肆意诅咒上皇,污蔑主君。难不成这便是为臣之道,人子之道!”
“上皇不过偶感风寒,不乐见人罢了,怎么到了你等口中,居然成了病重垂危………”
“来人!玉御史恶意诅咒上皇,带下去,夷三族!”
“吴王听信流言,污蔑君主,即日起,幽禁吴王府,无诏不得踏出一步。”
“陛下啊!!!”玉御史闻言彻底瘫软在地。方才的大义凛然具不存在,脑子里不断重
复着夷三族,夷三族……这般斩杀言官,陛下这是不要名声了吗?
“陛下息怒啊……”众臣公不禁纷纷来劝,对于众文臣而言,不论这屁股站在那边儿。具是不愿见到一位动辄打杀,酷于刑罚之主。
此例,决计不能开啊……
然陛下盛怒之下,哪里是群臣劝的动的,再者太上病情究竟如何却无定论。“病重垂危”这四字说的,这言御史当真是昏了头了。
群臣心中恨恨,由史可鉴,帝王之专权嗜血,少有不是一步步养出来的。便是沈煊心中,也不乏几分余悸。
言御史就这般如死狗一般被拉了下去,临走之前眼神儿不断朝着吴王看去,祈求之意再明显不过。然此时的吴王,哪里还有心思关注一位小御史的下场。
见其下场这般凄惨,甚至心中还不乏有些隐秘喜意。
眼前这位越是震怒,越是底气不足才是………可得让众位臣公瞧着,这般残暴之主,哪里值得臣公拥护!
然此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吴王却是不曾想到。众臣眼中,纵使陛下手段凌厉凶残让人心惊,然眼前这位心性这般的凉薄,更是让人心生寒意。
散朝之时,众大臣三三两两,除了贼船难下之人,行走间具都悄悄离对方远了些。然沉浸在喜悦中的吴王却是丁点未觉,一旁的吴阁老倒是看出了些端倪,嘴上的笑意反倒更浓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