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有沈煊素来注意,不愿在世林之中邀名之故。
“魏阁老确实大公无私,清正廉洁!只是这入阁时日尚短,又如何能坐得首辅之位………”
“是极,是极!魏阁老到底还是资历浅了些!”
林林总总,众学子众说纷纭,但到底还是房沈二人支持者更多一些。间或有一二魏实的支持者,也很快被淹没在群声之中。
另一侧装饰简单的包厢中,一中年男子面色发白,对着对坐的侧温雅男子微微曲身道:“大人,那些不过是连半只脚都还未踏入朝堂之人,些许臆测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那男子只轻轻一笑,温言道:
“启及何须如此紧张,本官本就资历尚浅,又何谈首辅之位?”
此男子正是方才学子口中的魏实,如今的魏阁老无疑。
魏实面色如常,然而一旁的中年男子却无放松之意。这位大人的手段旁人不知,他们这些追随者还不清楚吗?身子不由更低了些,语气也愈发谦恭。
“大人您又何需妄自菲薄,您深谋远虑,下官深信,只要假以时日,首辅之位必是您囊中之物。”
对于中年男子这般的小心,魏实只笑笑不曾说什么,反倒不经意般问起:
“那启及觉得,这次的首辅之位是会花落谁家呢?”
“下官……依下官所期,自是大人您更合适一些。”见魏实微微皱眉,男子连忙又道:“只这次若要论起来,下官觉得……还要属沈阁老更胜一筹……”
“毕竟,真要论起功绩,还……还是那位更能服众些……”更何况依着那位在陛下眼中的地位………
这番话男子说的小心翼翼,眼睛余光不时的往对面看上一眼。勿怪男子这般小心,实在是同为内阁阁老,两人的关系实在太过奇怪了些。
按理说平素两人除了公事外也无甚交集,但阁老们这种地位其实少有动手的时候,却也并非没有。然而对于那位沈大人,利益纷争之时,眼前这位却总是谦让居多。
这,就让他们这些追随者着实看不透了。
中年男子还在思量之际,就见自家主子执着杯子,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在男子疑惑的目光下,魏实唇角微勾,半响才飘出一句:
“许是说不定呢!”
****
除去这一方小小茶馆,京中官员权贵过多或少都对这首辅之位花落谁家颇有在意。便是如今的裕圣侯也不例外。
这两日,或是送礼,或是试探,侯府倒是少有的热闹。
无人知晓的是,这一日,沈家书房内,灯火几乎点燃了半个长夜。
第二日早朝。
“房大人!”
“沈大人!”
宫门外,两人如往常一般打过招呼,两个当事人具是面无异色,然而在殿上其他人眼中,却是无异于刀光剑雨。
虽还未有消息,然而朝中明眼人都能明白,这首辅之位,约莫就在两人之间诞生了。
顶着众人暗戳戳的眼神,沈煊面色不改,如往常一般打过招呼便径自到原先的位置站好。
金銮殿上,天成帝高坐于上,稍下位处,一身明皇的太子躬身而立。近两年内,圣人身子屡有不适,于诸朝臣来说,太子摄政已然是家常便饭。
然而今日,高座之上两鬓斑白的天成帝却亲自开口道:
“诸卿皆知,王卿已然决心告老。”说话间,一双锐利的黑眸不经意般扫过台下众人,只在一个地方微顿了下。复又仿若如常道:
”这首辅之位必是要重新择定,不知众卿家有何看法?”
“这………”众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最终还是位侍郎率先开口道:
“房大人乃三朝元老,论资历,自是非房大人莫属。”
有了这先吃桃子的,其余诸臣也纷纷上前谏言。
“梁大人劳苦功高,………”
“沈大人功绩卓然……”
“魏大人公正严明,………”
眼看着众朝臣为此争执不休,几位阁臣作为当事人反而袖手在侧,做出一副悉听陛下之意的模样。毕竟本朝可没有什么次辅之说,首辅之下,大家按理来说地位都是一样的。谁又肯自贬身位,沦为他人喉舌。
然而今日,却是有些不同。大殿之上,就在众人争执不休之际,却见首列的沈煊突然站出身来:
“微臣以为,房大人劳苦功高,可堪首辅之位。”
话音刚落,本来吵吵闹闹的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便是内阁几位辅臣目光也不掩惊异。
要知道,虽几位阁臣各自都有其支持者,然而论功绩,论资历,论声望,内阁首辅之位,妥妥在两人之间没跑了。
房大人胜在资历,三朝元老之身。而沈大人胜在眼光卓绝,功绩斐然,又有圣人青眼。旁人总归是少了些什么,然而今日……
就在众人暗戳戳想着,这沈大人难不成有什么后手,会不会以退为进等等之时。却见沈煊说完后复又仿若无事的站回原位。
这……没了,这就没有后续了?这般可跟当众退出没什么两样了。若是举荐旁的阁老还可以说是谦谨一番,然而这推荐那位跟自个儿齐头并进之人,这可是………
众大臣吃惊之际,高台之上,天成帝眸光微深:“既然众卿家意见不一,此事便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