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话更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黄得功的部下转战天下,他们的家属已经放在南京,那些民夫却全是本地人,他们哪个人没有亲人在城中,即为自己担心,也为亲人担心。
“你……”那名亲兵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见到主帅没什么表示,却不敢当真对老者动手。
看着众人希冀的目光,虽然黄得功明知若无意外,济南城恐怕难予坚守,只是不忍让众人失望:“各位放心,只要本帅在,济南城就绝不会破!”
“好,多谢国公爷,有国公爷此话,我们就放心了。”老者感叹的道。
“对,多谢国公爷,我们给国公爷磕头了。”
黄得功的话不是没有漏洞,如果黄得功不在,济南岂不是要城破,大家却不会这么想,在他们看来,等于是黄得功承诺了济南城不会破,黄得功位高权重,他的话自然可以相信,一时城头上跪下了一大片。
“大家请起吧,请起吧。”黄得功不住的劝说,但他走到哪,哪里就跪下了一大片,黄得功只好结束巡视,从城头下来。
由于人数众多,城墙的修补非常快捷,当天完全黑下来时,白天的各处缺口已修补完毕,城头每隔数米就点燃起了一支火把,将城头照得亮如白昼,民夫们都已回家,其余将士也都下去吃饭休息,城头只留下了一些若隐若现的哨兵。
子时,整个济南城安静下来,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墙根溜上了城墙,他探头探脑的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件,正要用弓箭射出去,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那人大吃一惊,手中的物件咣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他顾不得东西,撒腿就向城下跑。
只是既然被哨兵发现了,那人又如何跑得过,不一会儿就被两名哨兵扭住了双手。
“各位兵爷爷,饶命啊,只要各位放过我,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被抓的那人苦苦哀求道。
一千两银子,好大的手笔,几名哨兵却没有理他,依然扭得死死的,一名哨兵捡起了掉在城墙上的东西,借着火把的光亮一看,原来是一个竹筒,哨兵往竹筒里一掏,一幅薄绢扯了出来,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体。
尽管哨兵不认识字,但有人深夜向城外投书,这可是一件大事:“快,将此人押下去,马上报给大帅。”
听到要报给黄得功,那人顿时腿一软,瘫倒在地。
一阵马蹄声在靖国公府外响起,一人从马上跳了下来,重重的拍向大门,砰砰的声音马上将整个国公府惊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亲兵打着哈欠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
“快,禀报大帅,抓住了奸细。”
听到来人的话,亲兵不敢怠慢:“你们稍等,我马上禀报大帅。”
黄得功睡得甚浅,有人拍门时他已经醒来,他一直和衣而卧,倒不用再穿衣,亲兵刚要去禀报,黄得功已经走了出来,问道:“什么事?”
“大帅,我们在城墙上抓到此人鬼鬼祟祟的想向城外投书,人赃俱获。”押解奸细过来的军官回到。
“哦。”黄得功打量着这个五花大绑的奸细,这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脸色白净,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脏了,可是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此刻脸色惨白,双腿正在打抖。
“本帅见过你,对了,本帅想起来了,你是诸府的子弟。”
“诸府?”
旁边的人都听得大吃一惊,在济南,没有人不知道诸府的名声,诸家是山东数百年的世家,现代诸家家主诸光铉,有兄弟四人,除诸光铉外,三人分别为诸光铨、诸光镆、诸光崇。
这四人的父亲褚德培二十岁为博士子弟,进士及第,崇祯时曾任都察院监察御史,以敢言箸称,深得皇帝信任,以崇祯的克薄,尚且多次对诸德倍下旨表彰。
崇祯六年时,诸德培又做了一件大事,几乎收了一大半山东人之心,他向皇帝上书,表示山东由于遭受孔、耿等人的兵灾,已无力交纳赋税,要求皇帝对山东减免钱粮一年,皇帝竟然答应了,消息传来,整个山东都欢呼一片,事实上,山东钱粮减免,诸家也受惠不少,到底是为私还是为公,只有诸德培自己知道。
无论是从财富,还是名望,诸家虽然不能称山东第一家,但济南第一家却是名副其实,黄得功进入济南后,诸府还拿出不少钱粮来支应大军,与诸家家主多次相见,所以黄得功才对这名诸家子弟有映像。
黄得功没有再去管这名已经吓得发抖的诸氏子弟,将哨兵缴获的那张绢纸接了过来,展开看了起来,不一会儿,黄得功已经看起,脸色铁青一片:“好,好个诸家,来人,马上将诸家包围,将诸家全部拿了,不准漏网一人。”
“遵令!”
诸家深受国恩,现任诸家家主和三个兄弟都有功名在身,子侄出任地方官员的更是不少,没想到毫无忠义之心,这封绢纸上,诸家家主可谓对鞑子奴颜婢膝到极点,为保诸家大小安全,不但愿意举家向鞑子投降,甚至还想凭借财力买通明军守城军官,将鞑子放入城中,黄得功看后,如何不勃然大怒。
诸家不光是有财有势,而且光家丁就有七八百名,就算拉拢不了守城将领,若是武装起来在城中突然发难,后果也不堪设想。
黄得功的命令一下,整个国公府立即行动起来,数百名明军打着火把,宛如一条火龙,从国公府向东城诸家大院的方向急驰而去,清脆的马蹄声将府中的寂静打破,许多人从梦中惊醒过来,心中都惊疑不定,这多么马蹄声,出了什么事,难道是鞑子打了进来?
这个想法吓了所有人一大跳,许多人悄悄起身,趴在门缝向外瞧去,发现街上奔驰的好象是自己的人马才放下心来,不过,沿途也免不了鸡飞狗叫。
诸家大院占地广阔,足足有数百亩地,此刻整个大院都象一只隐伏于黑暗中的巨兽,只有正厅却隐约露出一丝亮光,诸家家主和几个兄弟都穿戴整齐的坐在一起,厅中弥漫着一片紧张的气氛。
“大哥,此番投书是不是太过危险了?”诸光崇忍不住发问道。
“四弟,大哥这也是为咱家好,不投书更危险,你没听今天给官军送给养的大侄子报告吗,城中的炮弹已经不多了,大帅又拒绝了人家的劝降,若是等人家杀进城来,再说什么也晚了。”老三诸光镆抢先回道。
第二卷 虎踞鄂中 第九十五章 应城某处
外面是风起云涌,鄂中境内目前显然也不安静!
再把镜头拉到应城县内某处。
“小姐,老奴无能,那人身边警卫众多,老奴几次想要摸进都被阻在了外面,甚至还差点引起了对方身边警戒士兵的怀疑……”
一个声音响起,是个中气十足的老者。
屋内短暂的一沉沉默,良久,方才有一好听的女音响起:“罢了……九叔,赵家命中当有此祸,家道中落也是无奈,还要九叔这几日为我奔波,诗嫣这里谢过了……”
“小姐何出此言,早年老奴犯事,若是没有老太爷出手帮衬,又收留了老奴,哪里还能获得今日,早就入土归西去了……不过小姐还是听了老奴一句为好。自古言民不与官斗,更不与兵斗。老奴这几日几次试图摸进,都为其手下士兵所阻。昨夜见县衙之中多有暗哨,比之我赵家庄园更加严谨,甚至多处还有小炮架设……于这般缜密之布置中妄想偷出东西来,无疑比登天还难……”
屋内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静了一阵之后方才响起另外一个柔和的女声:“小姐,恩公与奴家有救命之恩,可否让奴家说两句?”
“哪里的话,田姐姐为我们赵家受尽了委屈,有什么意见就说吧1”
“那么,奴家就直说了!”
第二个女音微微顿了顿,像是在整理言辞一般,很快就开了口:“奴家跟随老夫人这么多年,蒙老夫人待我不薄,打小也读过几本书。请恕奴家多嘴,正如这城中如今宣传的一样,这是最好的世界,最适合革命的年代。前几年西太后跟光绪爷先后都走了,小皇帝无能、摄政王无德,否则也不会让奎盛这般畜生、小人得了朝廷庇护!小姐学识远胜奴家,想必应该知道,这几日省内之局势……”
“这……省内清军怕是抵挡不住武昌军政府的攻势……只是……”
“只是朝廷大军即将南下,武昌军政府恐怕抵挡不住是吧?奴家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前几日恩公救下奴家的时候,奴家还曾听他分析过日后革命之局势,再看这几日奴家所见、所闻无不应验了恩公之言,心中方才松了口气,想必最多一个月,以恩公之手段,必能横扫鄂中之地……”
“哦?!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