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前进!”
头一次看到清军如此狼狈的身影,前头一名指挥官头脑一热,手中长刀向前一指,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正在射击的近卫军一愣,马上就响应起来:“前进!前进!”迈开大步,向清军追去,这一追,阵型自然无法再保持整齐,枪声开始变得散乱。
“前进!前进!”两旁的长矛手马上随机而动,踩着脚下的泥水,向清军追去。
后头的羽林卫高层大惊,眼下羽林卫有战力的不过一万多人,而且火枪兵在这样天气下移动很难保持队形,如果清军反击,后果孰难预料,阎应元等人一时只急得跳脚,只是却不敢鸣金收兵,这种天气,若是鸣金,很难让正在进攻的羽林卫全部听到,反而可能造成混乱。
王福在山上看得真切,却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虽然羽林卫能投入战场的只有一万多人,可是清军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在雨天,清军的骑射根本无从发挥,如果这样还不能发起反击,难道要坐等胜利:“鼓来!”
“咚!咚!咚!”随着王福亲自敲响鼓声,山上数面大鼓也同时响了起来,鼓声在雨声中显得有一点沉闷,听到鼓声的羽林卫士气更加高涨起来,子弹追在清军的背后乱飞,不时将一些想反抗的清军射倒在地。
“杀!”当黄得功的军队赶到时,正是清军从山下溃退下来之时,黄得功虽然无法看到,只是依然毫不迟疑的下达全军突击的命令。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多铎总算体会到了,当他听到后面出现大队明军时,脸色更加白了起来,一口鲜血再也没有忍住,卟的一声吐了出来。
“王爷,王爷。”多铎的戈什哈大吃一惊,急忙扶住多铎摇摇欲坠的身体。
此时清军无论是前面还有后面都乱成一团,留在多铎身边的不足千人,苏克萨哈跳上马背,深深的看了多铎一眼,扭头对身后大喊:“两白旗的巴图鲁们,跟在本将身后,杀!”
数百名两白旗官兵正六神无主,听到苏克萨哈的话也都跨上马背,跟在苏克萨哈背后向后面急驰而去。
勒克德浑看到苏克萨哈的方向是后面,他也连忙叫道:“两红旗的巴图鲁,跟在本将后面,向前冲!”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向正杀过来的明军迎去,多铎身边只剩下一百余名戈什哈护着,这些人扶起多铎往营地方向逃去。
“杀啊!”殷洪盛、李本深、李成栋、何刚等人各自率着数千兵马,很快将迎面过来的清军冲得七零八落,明军明显感觉到清军士气低落,地上已经落了一层雨水,极大限制了马速,明军人多的优势马上就发挥出来,战场上,常常是七八名明军围着一名清军,任凭清军如何英勇也挡不住四面八方过来的兵器,很快就被打落马下,成为一具尸体。
苏克萨哈领着数百两白旗精锐冲到后面时,正是清军后队全面溃败之时,他怒吼起来,领着人东奔西讨,令他绝望的是,跟在他身后的人却是越来越少,战场上仿佛到处都是明军。
勒克德浑的还情况比苏克萨哈更糟,他赶到前面时,数千清军正从山上乱哄哄的败退下来,身后不时传来明军大声喊杀的声音,中间间杂着明军的枪声响起,这些败军毫无斗志,根本不是勒克德浑的数百两红旗兵马能够阻挡,他的兵马反而被败军冲散,最后勒克德浑也不得不随在其中一起后退。
憋了数天的羽林卫长枪兵气势如虹,他们已经赶到火枪手的前面,只要有清兵敢回头,等待他们的往往是十几只长枪一起攒剌,无论人马皆扎成了筛子,许多清军往往落后一,就死于非命,这一步就是生与死的距离,一向只会追着明军砍的满人精兵,为了先一步逃命,甚至也拨刀将前面阻挡自己的人砍翻,夺路而逃。
“杀啊!”整个战场全部是明军的喊杀声,两军很快汇合,羽林卫和黄得功的部队汇合后更是士气如虹,无论是火枪队还是长矛手,完全已经抛弃了队形,对陷入四面包围的清军追杀起来。
山上,王福已经放下了鼓锤,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腕,一边侧耳细听,雨水将视线遮住,他虽然在山上也看不清战场的形式,只能从喊杀声中推断战事的进展。
羽林卫的鼓声并没有停歇,反而更加响亮,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战场上清军的声音好象完全不见,王福越听却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喊杀声好象远远超过羽林卫投入的力量。他连忙对两名侍卫道:“快,到前面看看,到底发生何事?”
“是!皇上!”
没等两名侍卫走出数步,数人连滚带爬的冲了上来,每个人身上都滚满了泥浆血水,不过,脸上却是一片兴奋:“报,皇上,靖国公的兵马到了,正在向鞑子的后方发起突击。”
王福怔怔站着,脸下却没有狂喜之色,反而想大哭一场,虽然还没有取得全面的胜利,可是满人经过打击,至少数年内回不过气来,自己竟然挽救了一个民族沉沦数百年的命运。从今天起,自己再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想着逃跑了。
可惜这些事情自己只能藏在心里无人分享,就是想大哭一场也不可能,他现在是大明皇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皇上,皇上。”见到皇帝呆立不语,无论是身边的侍卫还是前来报信的几名羽林卫心中都感到一线奇怪,皇上怎么好象没见怎么高兴,虽然战事尚没有结束,只是胜利是肯定的,难道这样的大胜皇上还会不满,对了,皇帝一定是想到北京还在鞑子手中才会如此,想到此,身边所有人都对皇帝更加敬仰起来。
王福回过神来“传朕旨意,今日毕其功于一役,不可放过一名鞑子。”
“是!”两名信使不顾身上冷湿一片,又重新向山下跑去。
雨滴滴答答的下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停了,天上的乌云重新散去,虽然太阳还躲着不肯出来,不过,视线已经变得良好起来,整个山下到处是倒伏的清军尸体,他们许多人都是背朝着天空,被明军向身后杀死,这对于一向武勇的清军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剌。
地面上湿润一片,泥水和血水掺在一起,形成一种怪异的颜色,战场上的喊杀声并没有停下来,无数明军将剩下的清军包围在清军大营内的一处高地,借着这处高地,剩余的清兵勉强抵住了明军,为防止清军困兽犹斗,明军暂时停止了进攻。
这让清军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到视野中无穷无尽的明军,所有人都心凉无比,加上打湿的衣服穿在身上更加难受,侥是满人习惯了寒冷,许多人的牙齿也打起颤来。
多铎眼睛从身边的人身上扫过,心中陡然涌起一股英雄末路的感觉,近六万大军,良将如云,如今谭泰、苏克萨哈、勒克德浑等人毫无踪影,是死是活无从知晓,兵力已经不足五千人,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若是平时,就是被数十万兵马重重围困,多铎也有信心冲出去,只是眼前的五千人眼神中看不到一丝希望。
呛啷一声,多铎从腰间拨出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数名戈什哈大吃一惊,急忙拉住多铎的手,惶急的叫道:“王爷!”
第二卷 虎踞鄂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肮脏的政治(上)
他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番,身旁的李东来自然看出了他脸上隐隐的一丝担忧,便劝解道:“先生可是为那京山形势担忧?”
马鞭连挥几下,令自己所骑的马与李汉同列之后,方才小声说道:“方才人多,未能与先生解释清楚。不过先生但请放心,属下已将手下最机灵的几人全数派往了京山,虽然半路出了些意外,不过属下敢保证那刘英已经死去,属下已经命他几人将尾巴清理干净,断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话说的十分肯定也是当然的,作为李汉最早提拔出来跟在他身边的军官,即便随着李汉摊子铺的越来越大,现在的他已经离开了李汉身边前去负责越来越重要的情报司了,但是,知道李汉心中所图,与他前期大部分计划的唯有他一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京山起义的情报被送来之后,经过一天的反复研究之后,发现除非武昌下令、否则就如汉川一样,当时为了躲避风头而还未宣布成立的鄂中分军政府根本不可能通过和平手段拿下京山地区。
武昌那边对于李汉这位来历不明,有又手握兵权的军政府大将本就有些不安,哪里还会放任他做大,因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京山并入鄂中分军政府之内。
但是京山地区又刚巧挡住了鄂中分军政府西进之路,经过了一番思考之后,他当时并未惊动明显心中有些犹豫的李汉,私下派出了情报司的几员他正在重点培养的干将,却是已经做出了实用些上不了台面的低劣手段的想法了!
不过还好,最终还是没有用到情报司出手,倒是令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那位天下皆知的湖北革命军副都督意外死亡,到时候无论是满清鞑子还是武昌那边肯定都要彻查到底的,情报司毕竟才方建立,或许比起武昌那边并不差多少,但是北边坐拥远东这片富饶之地数百年的鞑子手上的情报机构还是有几分能力的,一旦给他们查出些什么,势必要对先生的大业造成不利的影响。
一个意外,居然给他派出去的几员干将发现了一个秘密,至少京山那边暂时知道的人不多,那就是刘英新组建的民军临时第二镇三协五标标统全云南竟然与那刘英有那杀兄之仇。
原来,这全云南原名‘全明汉’,乃是京山城防队的一员队官、寻常因为颇有些手段,因此手下城防队对他特别信服,这刘英乃是京山本地人士,自然知道此人名气,便在军政府成立之后将他收入麾下委以重任,后又许他第二镇三协五标标统之位,可见一般。
不过他却是走了一步烂棋,哪里晓得这全明汉平日里之所以手上闲钱不断用来拉拢城防队的弟兄,乃是因为他有一兄长名全明洪。在这四县地界上若提起此人想必无人不知,没错,这厮乃是一伙流窜与应城、天门、京山三地之间的土匪头目,寻常干的尽是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这全云南便是他于京山安下的一部妙招,为的就是手上沾血的赃物出手的时候方便一些。
这事说来多少也与李汉跟鄂中军政府有些关系,李汉借鉴了后世抗战期间兴起的以战养战的练兵之法,为了尽快令手下的新征士兵形成战斗力,不惜下了血本连连征讨占领地区内的土匪、马贼之流,对于落到他手上的恶贯满盈之徒抓到便是一粒子弹,这般血腥手段不但保障了鄂中军政府管辖地区内的民生与商业,也极大的震慑了‘全明洪’等土匪,当鄂中军政府再次发威拿下天门之时,他立即便拿了主意,转移向与鄂中连连发生摩擦的京山,不想半路有逃掉的马仔走漏了消息,被正在巡逻的第二标标统刘铁抓到。见他贼头鼠目、面色慌张,刘铁心知此人必属歹人,便命人严刑拷打,结果得知了全明洪等人的消息之后立刻便带队埋伏在了一众潜行路径上,趁其不备将包括头目全明洪在内的大部分击杀当场,仅余少数逃窜离开,不想竟有人知道全家兄弟的事情,便逃到了京山投靠了全云南,埋下了祸根!
全家两兄弟早年双亲尽失、自幼一同长大,得知兄长死后那全云南当下便怒极誓要杀了刘家兄弟为他大哥报仇,不过那几日刘家兄弟因为鄂中已被占去,订下了西征之计划,第一步便是拿下临近的钟祥、沙洋等地,北可干扰襄阳清军南下,西可防荆门、荆州清军,因此那几日一直都领兵于外,给他留下了足够的准备时间。
全云南知道一旦杀了刘家兄弟,势必要彻底得罪了如今省内闹得正凶的革命军,不过家兄之仇不可不报,左右思考一番之后便命心腹携带书信星夜赶往当阳密会那清军协统刘温玉,打定了主意要投靠朝廷。
得到对方承诺之后,他便命人暗中准备了足够的炸药,昨日刘家兄弟征讨钟祥等县回来之后,他便命人鼓动了县内几位颇有威望的乡绅,以大伙的名义为两人凯旋庆功,私下却于宴会处埋下了大量的火药,到了宴中借尿遁离开之后便命人引燃了炸药,除了几个好运受了重伤的小厮之外,竟然将那京山军政府的一众高层几乎炸死了八九,仅有少数几位当夜受命巡防的第二镇军官侥幸绕脱了一难。
不过他们也没有时间去追究那全云南了,原因无他,他与那刘温玉早有预谋,那刘温玉前夜便命手下数百人偷偷混进了县内,躲藏在县中几处全家产业之中,他们以爆炸声为号,一听到爆炸声响起之后便从各处涌出进攻正处于混乱中的民军。
这全云南也是一狠人,炸死了刘家兄弟之后心中仍不解气,为泄恨当然也是眼红刘家富庶便带队到了刘家故里烧杀掠夺一番之后才逃往了沙洋地区,留下了混乱到极点的京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