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泽谦吉,日本新潟县人,东京大学文学部英国文学科毕业后考入外务省,是日本除法科毕业者以外,第一个考取外交官的文科出身者。1900年2月,第一次外放实习即被派到中国,担任日本驻厦门领事馆领事官补(相当助理领事)。三个月后发生义和团事件,在厦门的日本西愿寺出张所也被纵火,台湾总督儿玉源太郎立即派兵到厦门港外,以保护日侨为借口,拟登陆占领厦门。
日本政府不许儿玉擅自用兵,命令中止占领厦门,改由厦门领事馆与清廷厦门道台延年谈判,就地解决问题,由厦门道台缉捕纵火者严办,并向日本政府道歉了事。这是芳泽就任外交官后第一次与清廷官员交涉的第一件外交事务。此后,芳泽历任驻上海及牛庄领事、驻英国伦敦大使馆一等书记官、外务省政务局第一课长、人事课长、政务局长、亚洲局长、欧美局长。
1913年底,日本对于地方豪藩李汉的崛起已经十分警惕了,于这一年年底派遣芳泽谦吉前往中国,就任驻汉口总领事。
1917年中方以各种理由,单方面拖欠、日本庚子赔款份额拒绝支付。寺内正毅虽处于政治考虑,没有轻易与中国走向战争,但面对日本国内愤怒的民意,只能选择牺牲了当时的驻华公使林权助,改由对华强硬派的小幡酉吉重任驻华公使。很可惜,因为民国拒绝承认这位曾在公共场合以‘支那’等侮辱性字眼形容中国的驻华公使。日本被迫在任命其就任22天以后,撤换了小幡酉吉任命吉田伊三郎担任驻华公使。
因为吉田伊三郎任内未能协助西园寺公望完成于逼迫中国重新支付庚子赔款的方针,在西园寺公望回国后,吉田伊三郎也被再一次解除了驻华公使的任命,芳泽谦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任命为日本驻华公使的。
在芳泽谦吉就任驻华公使的时候,已经是日本与中国外交陷入激烈摩擦,迫切需要重新建立一个交流渠道,以避免中日战争的时候。
原敬就是出于这种考虑,摈弃了众多经验远比芳泽谦吉丰富的激进派外交官,而选择了这位态度相对于保守并倾向于维持中日和平的年轻外交官,以期望能够改变中日两国之间的激烈冲突。
只可惜,原敬的出发点是正确的,但是,他却太过高看了自己对日本局势的掌控跟以陆军为首的北上大陆派的野心了。同时,他也绝不可能想到,中国人已经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一场与日本之间的总决战,而时间就定在欧战结束之前。
“先生,需要先用一些早餐吗?”
他的侍从官询问道,芳泽谦吉直接摇头拒绝了,“我暂时没胃口,等等吧……”
许是看了太多民国政府从国内各处向东北集中物资的情报,他现在心里十分的不安。政客跟一个外交官特有的敏锐告诉他,尽管民国国力是要弱于日本的,但是这个国家如今的种种激进举动,根本不像是一个弱国该有的。他有一种很强的即视感,这些天来他一直在不断回忆自己是否忘记了什么。思绪越来越清晰之后,他已经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到了前几天,他终于察觉到了这种即视感到底是因何而来了。
眼前这一幕,充足的准备,以小博大。这件事就是甲午中日战争前的翻版吗。那时的日本也是提前有了充足的准备后,才突然找了个借口偷袭了清国运兵船,肆意跳起了战争之后,通过击败了满清,成为了东亚最强国。
而这一幕,除了战争还没有爆发外,其他的已经有七八成符合了。
真是可怕的感觉,他不止一次这么告诉自己。
因为精神并不好,没有胃口也没有出门闲逛几步的心思,他独自上了领事馆的二楼阳台上,在一张竹制躺椅上躺了下来,一边享受着难得的清晨安静时光,一边翻看两份他从办公室拿出来的文件,是昨晚从各处传来的情报跟文件。因为是在他休息之后送来的,所以他并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
躺在竹制的躺椅上,芳泽谦吉满脸严肃的看着文件,一份来自汉口的情报显示,民国有一次加强了在汉口日租界外的驻兵,而另一份来自重庆的文件却写到,重庆警察局向重庆日租界发出警告,希望重庆日本领事能够约束好本国居民,尽量不要让其外出,尤其是出了日本租界外。因为目前中日两国民间的冲突不断激化,中国几乎每一天都有反日大游行申请被各地的学生组织跟激进社团递交到警察局申请。从目前中国民间的混乱来看,还是谨慎一点,让日本侨民都待在日租界不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芳泽谦吉认真的思考着,如果说重庆那边,只是警告日本侨民安全还能说得过去,那么汉口那边的局势可就是十分危险了。民国自去年以来已经将其在汉口日租界旁边的原德国军营,扩建到足够容纳两三个营级军事编制了。而目前,民国也确实将其驻军增加到了三个营。有俄国在前,也难怪他心里会怔怔不安,唯恐哪一天醒来,中国的军队已经开进了日租界内,然后收回了日租界,废除了与日本之间的一切不平等条款,拒绝承认日本全部在华特权不说,还要强行没收日本一切在华产业。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很年轻的芳泽谦吉无疑将成为日本永远的罪人,身为日本驻华公使的他很难摆脱责任,即使能够继续为政府效力,恐怕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这正是芳泽谦吉焦虑的主要原因,他担心自己的前途,也担心日本的未来。但是担心归担心,目前他对此确实无能为力,毕竟,战争的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他的手中,甚至不掌握在首相的手中,现在掌握了中日两国战争决定权的,是国内那位已经得到了陆军年轻派支持的陆相,甚至民国那位鹰派大总统!
所以,现在芳泽谦吉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国内那些年轻派的军人跟陆相还能够保持住部分冷静,祈祷民国那位大总统在日本的国力之下将丧失抵抗决心。否则一旦两国真要开战,依他如今所掌握的中国军事力量情报,为数高达两百七十万以上的可战之兵,还有八十多万正在接受军事训练的新兵。除此外民国的军事工业已经可以保证,补给这个国家在陆地上,尤其是在本国跟临近本国沿海的任何领土上同敌国作战不败。过去的几年里,这个国家宁可不断向美国举债也要强行修建的铁路,如今已经形成规模的铁路网,是民国强大的信心源泉之一。
若中日因庚子赔款或东北问题开战,那么不战则已,一旦开战必将是不死不休的恶战!是可能毁灭中国、掏空日本,彻底乱了远东秩序的恶战!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乱想吧!”
芳泽谦吉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心中的不安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压制下去。但是心情烦躁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他想起了还有众多的公文需要处理,在阳台上躺了一阵权当休息,正要起身回办公室去处理自己的工作呢,突然间他听到了公使馆外头出现了一声汽车的汽笛声,那刺耳的声音他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似乎是一辆福特t型轿车。因为民国政府机构采购了不少这种汽车作为政府专用车,因此他经常打交道。
“听声音,似乎已经来到了我们领事馆不远,这附近只有我国跟意大利领事馆,美国跟德国、英国都在后面那条街,难道是来我们领事馆的吗?”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他起了身子走到栏杆前,伸着脑袋向远方望着,仿佛能够看到那辆来车一般。
果然如他所料的一样,很快,那辆汽车就在日本驻华公使馆正门外头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几个人,与守卫公使馆的日本士兵进行交涉。
芳泽谦吉听不到车子的声音了,心里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不久之后,他的侍从官带着一个武官上了二楼,在阳台外面停了下来,“公使先生,抱歉打搅您休息。中国外交部总长带着几名随员赶过来,要求会见公使先生。他们态度十分严肃,提到将在今天向我国递交国书。”
“我知道了,请他们去客厅,我很快就过去。”
芳泽谦吉没由来的一阵心跳,一瞬间他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中国外交部总长现在赶过来,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第五卷 大炮主义 第七百二十一章 决定国运的一战
芳泽谦吉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并没有直接前去会见陆征祥,直觉告诉他,中国的外交部总长据说是那位铁腕总统的心腹,今天他郑重而来,恐怕来者不善啊!
当他来到自己办公室时,日本领事馆内负责京中地区情报收集的武官佐佐木卫门中佐已经到了那里。
“公使先生,恐怕问题大了!”
佐佐木卫门中佐表情严肃,“外交部总长亲临,我们却没有收到一点风声。我方才试图联系在外交部的内线,结果发现根本联系不上。不仅外交部联系不上,在陆军部……国务院我们安插的眼线,都全部失去了联系。方才从中央守备卫队那边传来消息,天不亮就有人拿着陆军部跟总参的命令,调走了两个团的士兵。火车站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就在半个小时前,军队突然接管了火车站,目前所有火车除了已经发出的列车外,严禁火车于西安四站以内停靠……”
芳泽谦吉皱眉不安的走动着,“佐佐木君,你的意思是?”
“来者不善,从之前一个多月里我们从截获的情报来看,战争很可能要到来了!”佐佐木卫门面色阴沉,如今的民国已经不比过去。他从12年就在北京坂西公馆接受日本情报巨头坂西利八郎的训练,这些年来几乎可以说是亲眼目睹了日本多年辛苦打造的情报网络,是如何一点一点在中国遭到灭顶之灾的。过去几年里,他的恩师坂西利八郎死了,与他一同受训的同学土肥原贤二死了,还有更多更多的日本情报人员死在了中国。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在过去五年里,有372名日本人在中国意外死亡,其中341人被证实受雇于陆军、关东州或朝鲜总督或参谋本部。
尽管日本也多次报复处死了为数众多的中国特工,但也无法弥补日本在华建设多年情报网遭到重创的打击。更有一个参股事实摆在眼前,民国已经建立了一支完善的反间情报队伍,日本在华的情报工作越来越困难了。
佐佐木卫门的话,语芳泽谦吉心中的不安相符合,不过他根本不愿意轻易做出这种判断,因为它所代表的意义,他再清楚不过了。
“希望不会走到这一步吧!”他心里也没底气,“佐佐木君,你立刻去联系上海跟天津,顺便向国内拍发电报,询问下满蒙那边的后续处理……待我去会会那位大总统的心腹吧!”
“哈伊!”
“随时准备好电报机,万一……我希望国内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我们的警告!”
“哈伊!”
当芳泽谦吉带着秘书跟翻译赶到会客厅的时候,中国外交部总长陆征祥正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见日本公使来了,陆征祥站起身来,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些笑容,只是却十分难看。
芳泽谦吉心中一沉,他跟陆征祥是一类人,都是纯正的文官出身的外交官,寻常两人各自代表一方势力交涉时,他们彼此还都是对对方有些钦佩的。若不是这几年来中日两国从民间到高层的敌视越来越浓,他们说不得还是能建立起友谊的。
“陆君,一大清早您就赶来我领事馆,恐怕是有重要事务要与我进行交流吧!”芳泽谦吉尽管心中担忧,仍然保持着一种风度。
“公使先生!”陆征祥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实在抱歉一大清晨就来登门打扰,只是本次拜访涉及到我两国要务,总统先生一再叮嘱,我却不得不前来叨扰!”
芳泽谦吉很有礼貌的与陆征祥以及他的随员握手寒暄,然后很快转入正题,为了维持镇定自若的形象,他的问题是用日语提出来的,通过翻泽将其翻泽成中国话,而伍廷芳也很正式的用中国话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通过翻译将其翻泽成日语。
“哦,那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