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后,他就说,“听说六姨娘为我生了个弟弟。”
许氏有些不以为然,但是还是尽量让自己语气好点,“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儿,不过产房不洁,等六姨娘坐完了月子,你才能去看。”
衡哥儿点了一下头,“这个儿子知道的。”
他看得出来许氏在强作欢颜,在许大舅和许七郎离开之后,他也没有早早去看书,坐在许氏身边陪她,故意握着她的手,用自己手上练剑而起的茧子去磨她的手,“娘,这样会觉得痒么?”
衡哥儿平常哪里会有这样的稚气,她不由就被逗笑了,“痒,痒。”
衡哥儿就说,“最开始刚刚练剑的时候,剑磨在手上可痛了,慢慢地就起了茧子,现在就再也不会痛了。儿子觉得,正是有了伤痛之处,不断坚持了过来,这些地方最后都会变成自己最耐磨最坚强的所在。娘,你觉得呢。”
许氏将衡哥儿搂到了怀里,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咱们娘俩儿可怜啊。”
衡哥儿叹了一声,说,“儿子以后会让你做最骄傲的母亲。让你做一品诰命夫人,怎么样。”
许氏被他逗笑了,道,“一品诰命啊,那我等着。”
衡哥儿笑了笑,又抬头看她,说,“父亲不心疼您,我会心疼你的。”
许氏将衡哥儿抱得紧紧的,“有了你,娘别的都不在意,别的都不在意。”
衡哥儿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对季大人将爱意都转到了六姨娘和六姨娘新生下来的孩子身上,心里还是不大欢喜的。
虽然他一向表现得老成,宠辱不惊,但是并不是说他没有一点嫉妒心。
即使排除了嫉妒心,季大人得了个健全的儿子,就想到他身体上的缺陷而对他没有以前的上心了,这也足够让衡哥儿在意。
所以之后几天衡哥儿在守心斋里读书,神色之间,也略微有些忧愁。
趁着有空暇,赵致礼就问衡哥儿,“听说你新得了一个弟弟,你父亲高兴得不行,怎么不见你高兴呢。”
衡哥儿白了他一眼,说,“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赵致礼笑着盯着他不答,但是那个笑容里含有很多意思。
皇帝坐在自己的龙案后面,本来在写东西,此时也停了笔,看向衡哥儿,“你新得了一个弟弟么?”
衡哥儿点了点头,“回皇上,是的。”
皇帝道,“你母亲生的。”
衡哥儿愣了一下才说,“是一个姨娘。”
皇帝“哦”了一声,才说,“朕记得你家里之前只有你一个男丁是么?”
衡哥儿,“是。”
皇帝就笑了一下,“家中子孙繁盛,才好。”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赵致礼,“表哥,你家里有多少兄弟呢?”
赵致礼愣了一下才说,“上面有两个庶兄,下面有四个庶弟。”
衡哥儿不由看向了赵致礼,心想真没想到他家里兄弟这么多,在此前,他只知道赵致礼家里的两个哥哥,有多少个弟弟却是不清楚的。
皇帝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
午膳时,皇帝留了衡哥儿和赵致礼用膳,衡哥儿胃口不大好,没吃什么东西。
下午练剑时,他精神也不大好,中途休息时,皇帝就叫了衡哥儿陪他坐在场边的椅子上,问他,“衡弟,朕看你很不开心,真是因为家里多了弟弟吗?”
皇帝在无人时,是经常叫衡哥儿“衡弟”,而不是“季卿”的。
衡哥儿要起身答话,皇帝就拉了他的手让他坐着不要起身。
衡哥儿只好笑了笑说道,“也许是的,是微臣也无容人之量吧,想着父亲说不定以后就只看着弟弟,不看我了,我也会难过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倒让人觉得他是在说玩笑话逗皇帝开心了。
一向喜欢笑的皇帝这次可没有笑,只是握着他的手拍了拍,道,“你终会长大的,以后季大人不重视你,还有朕呢,朕可是会很看重你的。”
他的目光温暖里居然还带着殷切,让衡哥儿一时有些发怔,好半天才说,“多谢皇上厚爱。”
皇帝看衡哥儿眼里幽幽的黑,润着一层水汽,实在让人怜爱,不由低声道,“你怪朕这阵子对你冷淡了下来吗。”
衡哥儿不由一惊,赶紧说,“臣怎么敢责怪皇上……不……不是,是臣心里没有那么想,再说皇上一直对我很好。”
皇帝第一次听到衡哥儿这样慌乱的话,他眼神柔和地笑了,说,“朕也是有苦衷的,朕心里一直很看重喜欢你。”
衡哥儿要起身表达谢意和忠心,皇帝这时候却站起了身来,用手压了衡哥儿的肩膀让他不要动,原来这时候赵致礼已经走了过来,皇帝就对赵致礼说,“表哥,咱们两来对剑怎么样。”
赵致礼少年轻狂意气风发,“那臣恭敬不如从命了,一会儿皇上要手下留情。”
虽然这么说,之后和皇帝对剑,他却一直处在上风,对皇帝没有一点放水的意思。
37、第二十一章
六姨娘生下的儿子,在满月的时候被定下了名,璎。
因衡哥儿这一辈,男子按照族谱排是明字辈,所以衡哥儿是季明衡,他的弟弟就是季明璎,季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