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两人,只见荔枝说了两句,季衡的脸色就变了一变,但是马上又是那副八风不动的镇定样子了,季衡对大家道,“有位客人来访,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吃。”

他起身就走,几个人只见他被荔枝带着,飞快地到了院子门口,然后穿过那条穿堂消失了。

许七郎看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好多留,便也起身要走了,三姐儿也站起了身来,她是个聪明的人,而且有野心,看季衡那么匆忙,她心里就想到了什么,说道,“衡哥儿这忙忙碌碌的,到底是什么客人呢。”

许七郎反而没有三姐儿这么敏感,说,“这个倒是不知了,他在外面,结交的友人不少。”

说着,就对几个姐姐妹妹拱手告辞了。

他想着回去了该让丫鬟给几个姐姐妹妹都送了礼才行,那套玻璃花插就给五姐儿做赔偿,又送个小玩意儿,三姐儿和四姐儿也都要送,以免厚此薄彼。

许七郎走了,三姐儿心里已经有了一番计较,她说姑娘家不能吃太多螃蟹,也就将剩下的都赏了下人,又让人收拾了桌子,就说自己吹了风头有点不舒服,就回房去了。

四姐儿便也跟着她一起走了,留了五姐儿收拾了自己的酒壶和酒杯,看着那只坏了的梅花杯,这琉璃烧得十分纯净,即使摔坏了,但是还是十分漂亮,这还是不能乱扔,刚才初雪收拾了,也依然是用盒子装着放在旁边的,她就让人捧着东西,去洗了送回给六姨娘那里去,挨骂挨打再说。

三姐儿回了自己房里,已经有了主意,她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飞快地换了一身漂亮衣裳,是新做的新衣,她本就长得美,换上这一身新衣,就更是如穿花的艳蝶一般了,又让了最会梳头的嬷嬷给自己梳了头,脸上重新施了脂粉,但是又不过分,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在那价值千金的一小片西洋玻璃镜子前仔细照了自己的头发和脸,对着镜子里自己细瓷一般的肌肤,婉转生情的眼睛,她有了些信心,便又在大的穿衣铜镜前照了自己的全身,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四姐儿和三姐儿是住在一间房里的,只是房大,两人各睡各的床,三姐儿在这里表情严肃地打扮,她就坐在椅子上翻着书,看三姐儿一切都收拾好了,她默默地拿了自己那只压箱底的白玉手镯子去套在了三姐儿的手腕上,三姐儿的手腕白白嫩嫩,精致无匹,套了那白玉镯子在上面,镯子和手腕互相映衬,都是少见的美得惊心。

四姐儿平常话少,即使年岁小,其实也心里透亮,问她姐姐道,“姐姐,要我一起去吗。”

三姐儿愣了一下,说,“就给衡哥儿送那盒信笺去,哪用得着几多人,我去就行了。”

四姐儿往后退了一步,道,“也不定就是他来了。”

三姐儿本就向往着入宫一步登天,自从两年前在衡哥儿那里偷偷见了看望衡哥儿的皇帝一面,三姐儿就更是疯魔了,心里是非入宫不可的。

之前西宁侯邵家的大公子让人来探问三姐儿,当时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正妻只是想纳妾,三姐儿就已经在私底下和她说,不愿意和邵家结亲,后面知道邵家这个大公子居然是想纳她为妾,就更是把心高气傲的三姐儿气得脸色铁青,好几顿吃不下饭,觉得自己受了深深侮辱,这下更是被激得只想入宫了。

三姐儿没有理睬四姐儿那话,她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去拿了那一盒做好的薛涛花签,飞快地就往外走了,暮雪赶紧跟了上去。

三姐儿怕自己走得慢了,皇帝说不定就走了。

93、第七十五章

季衡回到自己的房里,看到皇帝杨钦显正坐在罗汉榻上,榻上放着小桌子,小桌子上是围棋棋秤,上面还摆着季衡正在琢磨的一盘棋,杨钦显手里摸着一只黑子,黑子在他的指尖被摩挲着若隐若现,看到季衡进来了,他就放下了棋子,站起身来,说,“君卿,好几天未见了。”

季衡算了算,其实也就真的只有几天没有见了而已,在这几天之前加一个好字,总有一种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是要感谢皇上的惦念,还是惶恐自己让皇帝惦念了呢。

皇帝起身相迎的人,实在不多,季衡赶紧上前去,对着皇帝下了跪,“微臣万死,竟然不知皇上您要来,没有前往迎接。”

皇帝已经上前将他扶起来了,“在朕跟前,不必多这些虚礼。”

这么说着,已经拉着季衡也去榻上坐下了,因为榻很宽,两人就直接坐在了同一边。

房间里只有皇帝和季衡两人,跟着皇帝来的太监和侍卫都守在外面的,季衡的丫鬟也没敢接近,都在外面。

季衡坐下后,没等皇帝苦诉衷肠,就直接无趣地说道,“皇上这些日子如此忙碌,若是有事,直接招臣进宫就是,皇上怎么亲自来了我家,这让微臣实在惶恐。”

皇帝盯着季衡看,季衡在家里时,总会被许氏给打扮得过分漂亮的,反而是进宫的时候要注意庄重,穿得老成而端正,没个特色。

季衡今日穿着浅紫色的深衣,衣裳上绣着紫玉兰和鸟雀,深紫色的腰带将腰给束了出来,真有些男女莫辨的感觉。

季衡很多时候觉得她母亲给他准备的衣裳有些问题,但是在这一点上,许氏是从来没有商量的,季衡也只得不和她多说了,只要出门在外的时候不要穿这么男女不辨的衣裳就好。

其实说起来,京里的江南的书生士人们,大部分是愿意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更甚者有些比女人的衣裳颜色更艳丽,而且还香喷喷,熏衣是风尚,这也正是许氏胭脂香料生意兴隆的原因。

季衡所穿绝对没有出格,但是他觉得自己长相上已经让人乱想,要是穿衣又这么不分明,就实在不好了。

皇帝觉得季衡这一身衣裳很好看,便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看了好几遍,看得心里一腔暖流热得要沸腾了,这才收敛起来,轻咳了一声,说,“朕这些日子的确是够忙,之前也传过你入宫,但你不是正好去了山上拜佛。朕今日就自己来了。”

季衡蹙眉道,“虽然吴王已经兵败,但是他在杭州那富庶之地经营了这么些年,手里定然还有些人的,京里现在也并不安全,皇上您还出宫来,真是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回事。要是您出了什么事,微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皇帝叹了一声,道,“朕是偷偷出来,又是临时起意,哪里那么容易遇到危险,君卿,你是思虑过多了。”

季衡还是道,“皇上,您还是不宜在我家久留,微臣这就送你回宫去。”

皇帝看季衡这么在乎自己的安危,自然是高兴,但是这连季衡的手还没有握热呢,就要起身回去了,不由又有些失望,道,“朕到你这里来,其实也是想和你说说正事。”

季衡心想咱们也只有正事可说,之前说的难道不是正事?

他很恭敬地道,“皇上,是什么事?”

皇帝说,“朝臣里公然有人上书,说不宜处死吴王,圈禁即可。”

季衡愣了一下才说,“这怎么能行。”

皇帝道,“朕自然也是这个意思,朕直接让李阁老将上此书的大臣打入诏狱了,不过后来才明白,不想处死吴王,这是太后的意思。”

季衡皱了眉,但是看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激动,只是平平淡淡叙述一个事实,就明白皇帝已经有了主意,便问,“那皇上,您的意思,是要怎么办呢。”

皇帝凑近他低声道,“你之前给朕的杀手,朕哪里找得到比你更信任的人握着,所以,朕想还是将人交给你吧。吴王在路上,既然有他的党朋想去救他,那么,就遭受乱箭误杀而死好了,被误杀,这也不是朕所能阻止的。”

皇帝淡淡地说出这话来,想来是早有这个主意了,季衡点了点头,琢磨了一阵,又说,“太后娘娘为什么又生出了要保吴王的意思呢。”

皇帝皱眉说,“她的心思,朕猜得到七八分,却猜不到全部。”

季衡叹了一声,说,“这世上事,无非为利,无非为情。若是为利,微臣想不出,若是为情,这也不是微臣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