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面色发红,两眼死死地盯着那只押送着朱祁镇的瓦刺精骑,目光仿佛要喷出火手,握着腰畔长剑的手已然指节尽白。
朱祁钰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椅子上,头微微地垂头,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有侍奉在朱祁钰身边的心腹太监王诚才知道,朱祁钰那正在抚摸着腰间玉佩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论是城头还是城下,此刻都是一片的死寂,就连那些浮燥的战马此刻也止歇了蹬踏的四蹄,温顺地左顾右盼。
在远处的高坡之上,一身锦袍金甲的也先拍着身上的战马,脸上的笑容有说不出的畅快与得意,他的身后,那些瓦刺大员也全都是一脸的喜色,轻松地交谈笑语,仿佛那座坚城不值一提,旦夕可下。
伯颜贴木儿脸上泛着淡淡地笑容,不过,当看到了那马车之上朱祁镇缓缓站起来的背影时,伯颜贴木儿颇有些不忍地歪开了头……
“城头上有何人在?!”朱祁镇站直了身子,努力地用袖子把自己身上的袍服拍打得干净一些,这一身龙袍也属于是瓦刺人的缴获战胜品,而自己原本穿在身上的那件早已经破烂得不成形,前些曰子,也先特地遣人送来的,算是给自己出场演出的戏服吧,朱祁镇不由得自嘲地一笑。
朱祁镇的嗓声略略显得有些沙哑,但是还算宏亮,在这旷野里显得份外的清晰与高昂,可是,当他吼声过后,城头上却没能传下一丝的回音,哪怕是朱祁镇能从女墙的缝隙看到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里透着惊讶,透着怜悯,透着冷意,透着轻蔑,透着同情一张张年轻或者苍老的生动脸庞,却硬是听不到一声回应。
朱祁镇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城头上还有天子,自己不过是一个让瓦刺人给俘虏了的大倒霉鬼,而现在自己出现在这里,用贪生怕死来形容自己亦不为过,更何况,想来城墙上的文武大臣,还有自己那位亲弟弟都该明白,自己此来,为的不就是打击大明守军的士气吗?
朱祁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又比之方才高昂了许多。“朕知道城头之上有人在。”
身畔的瓦刺铁骑一点也不紧张,全都斜起了眼,用轻蔑,甚至近乎可怜的目光打量着这位正在喊话的大明天子。
风,呼啸着从地面,河面刮过,卷起的沙尘和草屑险些迷住了朱祁镇的眼。一片死寂,令朱祁镇觉得无比心酸,甚至是寒心得透骨的心冷。
这就是我一心渴望回到的故乡吗?朱祁镇不由得喃喃地低声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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