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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婉然就觉得,在府里混得更好、更了解太子心思的一定是怡然,当晚她就去了怡然房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套着近乎,显得颇是亲昵。
亲昵道她自己心里都在感慨,自己好深的心思。
怡然却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人,和她聊得开心,晚上还留了她在屋里一同睡,两个小姑娘又聊到了大半夜。
第二天早上,她们起床后,她却不忘多问怡然一句:“不叫晏然姐姐么?”
“姐姐早起了。”怡然回身一笑,“她总起得早,殿下上朝前她就过去侍奉了,差不多是寅时。”
“寅时……”婉然啧了啧舌,“那么早?”
“是,殿下也劝她多睡一睡,不过她觉少,劝了也白劝。”怡然便拉着她往外走了。这会儿天已经大亮,宫中早下了朝,她们走到书房前的时候太子刚好下了朝回来也往这边来。
远远地就听到晏然的声音,很是带着些懊恼:“不管!殿下就得赔奴婢簪子!”
继而就是太子带着笑说:“俗话说愿赌服输,晏姑娘你很是不磊落啊!”
“殿下成心让她赢,怎么还成了奴婢不磊落!明明是殿下不磊落!”晏然不依不饶,殊不知数步之外的书房里二人正侧耳倾听着。
“我哪儿不磊落了?”太子驻步一拍她额头,一本正经道,“我这是教你学好,哪有打赌还去买通人的?你活该输给怡然。”
“殿下你仗势欺人欺凌弱小惨无人道惨绝人寰丧尽天良。”晏然快语如珠,婉然在屋里吓得直捂嘴,怡然则是不住地翻白眼:“这是把学过的成语全用上了吧?”
愣神腹诽间二人踏进来,怡然和婉然一惊,连忙福身:“殿下大安。”
“免了。”太子笑看着怡然,又看向婉然,一副“叫你话多”的表情,端得是幸灾乐祸。
天知道那天太子府的书房里,晏然尖刀般的目光是如何在太子与怡然间划来划去,换来的是太子的淡然和怡然的得意。
那年,婉然八岁。她进了太子府,获得了日后要陪伴她很久、后来又被她亲手断送的姐妹之情。
那天她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滋生着,过了好几年她才知道,这种情绪大概叫做嫉妒。可她却是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她的心思,比那二人要阴得多了。
似乎是天生就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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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年,太子大婚。那年,婉然十岁。
这一年里她一直过得小心,从没犯过什么大错。太子对这三个人都不错,她的日子也挺滋润。
头一个大错就是打翻了婚礼所用的牢食2。
虽是厨房新备了一份且什么都没耽搁、太子一时甚至都不知情,但还是不能改变婚礼前出现这样的事不怎么吉利的事实。
她就被罚在前院跪了一夜,那天她望着星夜,入府以来第一次哭了。晏然和怡然也跟着心情不好,去求了郑褚几次,郑褚也不敢直接饶了她,还得等次日让太子或者太子妃发话才是。
可婉然看到的却是另一回事,她只觉得晏然和怡然都不在、独留了她一个人,定是把她忘了自己休息去了。
她甚至一时连夜里不能随处走动的规矩都忘得干净。
心里就有了怨,却什么也不敢说,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昏昏欲睡。
新婚次日太子并不早朝,这是太子要带太子府入宫拜见皇后和舒韶夫人。她想喊一声,但一夜病下来,嗓子已经发了哑,就眼睁睁地望着他们离开。郑褚一时忙忘了这事,也没提醒一声。
是以她一直跪到了两个时辰后,太子和太子妃从宫里回来。晏然怡然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虽没同她说几句话,她也看得出二人神色的焦急,但想起昨晚自己独自跪了一夜,心里竟是半点感激也没有,只冷冷地想:虚伪。
太子回了府,入府见到在这儿等自己的晏然和怡然,便觉得定然有事。二人垂首一福:“殿下大安、太子妃大安。”
“怎么了?”太子妃疑惑地看了看她们,笑问一句。怡然开口就要答话,晏然犹豫地拉了拉她——这是关乎婚礼的事,焉知太子妃不会怪罪?还是私底下跟太子求个情好。
太子妃也识趣,瞧她们这个样子觉出是有自己不便听的话,又知她们都是府里得脸的侍女,朝太子一福便道:“臣妾先回去歇息了。”
太子颌了颌首,太子妃便向里去了。太子淡看着二人:“说吧。”
“殿下……”晏然斟酌着言辞,总是没勇气告诉太子婉然打翻了牢食,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道了一句,“婉然她是无心之失……”
“什么无心之失?”太子不解间转头一看,终是看见了跪在院子一边哭得眼睛通红的婉然,便走了过去,问她,“怎么了?”
“殿下……”婉然俯身一拜,惊惧地抽噎道,“奴婢知罪了。”
太子睇一睇她,复问“怎么了?”
“殿下。”晏然和怡然一边一个蓦地跪了下去,“求殿下饶了她。”
“晏然。”太子轻蹙眉头看着晏然,“你说清楚了。”
晏然不自觉地缩了一缩,道:“她昨天……不小心打翻了殿下和太子妃的牢食……”说着看一看婉然又睨一睨太子的神色,“都跪了一夜了,一直到现在。”
太子听罢淡看了她半晌,好像在犹豫要怎么做才好。弄得她心中不安又不敢多说话。
须臾,听得太子一喟,伸手扶了她一把:“起来吧,回去歇着。”
那天,照理是晏然和怡然替她说了情才得以救了她一命,九岁的她却并不知感激反有些怨。不知感激却又对二人千恩万谢,弄得二人直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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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十九年,皇帝驾崩了。那年,晏然和怡然十二岁、婉然一岁。她们就这样进了宫,同是御前女史的位子。
十一二岁的年纪,做到这个位份算是很不易了。不过三人虽则年纪小,却规矩全,做事也机灵,宫人羡慕却不敢有太多不服。
进宫的第四天,晏然就病了。婉然知道,晏然身子最弱,平常吃得不多睡得也少,总是时不时就病上一场。太子时常会去看她,又或者在她没病却没胃口的时候威逼利诱她多吃些东西。
这些在太子府里都见惯不怪了,可现在是在皇宫。
一连两日,皇帝没见到晏然在跟前,就知她不是寻常休息,随口问怡然:“晏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