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舒泽帝语重心长的道:“朕器重你信任你,不愿看到你变得庸俗世故。你娶了妻子之后,谋取私利亦是不由自主。”
景茂庭冷静的道:“臣要娶的是荣宠富贵无双的福国公主,无需再谋财富权势。”
舒泽帝不假思索的道:“朕只能允许你娶金谷公主。”
景茂庭一怔,道:“臣非福国公主不娶。”
“朕要把福国公主许配给许国的二皇子许元伦。”舒泽帝诚然道:“唯有他娶福国公主,朕才能放心。”
景茂庭沉重的道:“因何唯有他?请皇上明示。”
舒泽帝极为清醒的道:“朕过于宠爱她,过于由着她的性子,她养尊处优,自幼就有主见,洒脱无拘趾高气扬惯了。朕在一日,能保护她一日,朕不在了,这普天之下,能保护她让她余生尽享荣华的人,唯有许元伦。”
“臣发誓,活一日保护她一日。”
“朕身为一国之君也有身不由己时,更何况你是朝臣,你保护不了她。”
“臣可以……”
“你保护不了她!”舒泽帝果敢的打断了他的话,“她与人生疏薄凉,性子冷漠孤傲,在舒国,除了她母妃,她跟任何人的关系都不融洽。太子登基为皇了,即使不真心诚意的待她,也无可厚非,在情理之中。”
景茂庭沉默不语。
舒泽帝坦言道:“你应该很清楚,你娶金谷公主,太子会更为信赖你,你的前程无可限量;你娶福国公主,会给福国公主和你带来无穷无尽的困难,余生坎坷不顺。”
“臣很清楚。”景茂庭正色道:“天下之大,不局限于天子脚下的京城,臣会顺势而为,可带着她隐退山林清闲度日。”
舒泽帝沉声道:“朕不允许朕的福国公主余生漂泊在外,勉勉强强过简素清淡的日子,她要一辈子锦衣玉食,风光无限,荣耀一生!”
景茂庭笃定的道:“只要她要一辈子锦衣玉食、风光无限、荣耀一生,臣能给。”
“你怎么给?”舒泽帝威严的看他,“左右逢源?不断费尽心机的权衡?因无能为力而伤害?因无可奈何而欺瞒?你甘愿套上枷锁,承受磨难磨砺之苦?”
景茂庭沉默,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娶舒知茵为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变得微妙,身为权臣,无疑是大忌。
舒泽帝目光一凌,慢慢说道:“还是你与她联手,共谋皇权,动摇国基,扶持一位傀儡皇帝,你们高枕无忧?”
景茂庭连忙跪下,正色道:“臣绝无此意。”
“她有过此意。”舒泽帝语声平淡:“她曾想扶持三皇子争太子之位,三皇子被朕派去修建皇陵了。朕不允许有人伺机皇权,国运平稳才能昌盛,任何皇子不得乱了规矩。”
景茂庭不语。
舒泽帝示意他起身,道:“朕要让她余生安稳的享受荣华,活得轻松自在。”
景茂庭站起来,挺拔而立。
“你给不了她余生安稳的荣华,”舒泽帝斩钉截铁的道:“能给她的唯有许元伦。”
景茂庭问道:“皇上可曾考虑过她是否愿意嫁给许元伦?”
“朕知她不愿意,朕在妙春山时,就在等着她告诉朕她要嫁给许元伦,但是她没有,朕便知她不愿意。”舒泽帝面色深沉的道:“朕将赐婚,她会理解朕的用意。”
景茂庭镇定自若的道:“臣会不惜一切的在她远嫁的途中劫掠走她。”
“你!”舒泽帝瞠目。
“恕臣直言,在遇到福国公主之前,臣平生并无所执,只想安分守己的为官。如今,福国公主是臣的执念,是臣不可或缺。”景茂庭发自肺腑的拱手道:“臣对她会尽自己毕生所能,恳请皇上成全。”
舒泽帝诧异,他这是一意孤行,可是他每一字都说得很认真坚定,如同他平日里刚毅的孤勇。
景茂庭正色的道:“臣指天发誓,此生不负舒国不负她,否则,臣永世轮回为畜。”
舒泽帝心下一惊,见他说得信誓旦旦,沉声道:“朕并没有察觉到你对福国公主深情至此。”
景茂庭坦言道:“臣知她的处境,亦知自己的处境,曾未敢流露。方才得知皇上欲赐婚将她嫁给许元伦,臣只得袒露内心,不想后悔错过。”
“你非福国公主不娶?”
“对。”
舒泽帝看向决心已定的他,隐隐失笑道:“朕曾尤其的器重你欣赏你,羡慕你能时刻冷静镇定,不被感情所惑,始终眼明心净,像神祗一样。如今,你动了感情私欲,跟那些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
景茂庭不语。
舒泽帝沉吟道:“朕相信你今日所言的不负舒国不负她,可是,朕不相信你在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依然坚定如初。”
景茂庭不置可否的道:“确实事事难料。”
“七年够吗?”
“嗯?”
“或者十年?”
“嗯?”
舒泽帝从紫檀木桌的抽屉里取出两个紫色小盒,摆在案几上,每个小盒里各放着一粒药丸,他神色不明的介绍道:“这一粒毒药可活七年,那一粒毒药可活十年,是无解药的剧毒。可活三年和五年的毒药已被人服下,他们都如期暴毙,一日也未多活。”
景茂庭愕然。
舒泽帝说道:“你服下可活十年的毒药,朕赐婚,她必须嫁给你;你服下可活七年的毒药,朕不再将她赐婚给任何人,她想嫁给谁朕不阻拦。”
景茂庭的眸色顿时幽深,问道:“皇上的顾虑是?”
舒泽帝极其冷静的道:“朕担心有朝一日你擅权指染皇权,使舒国的国基动荡。朕担心你辜负朕的女儿,惹得朕的荣妃忧伤。朕还能活个几年,朕活着时,会留意你。朕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