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来。”舒知茵缓缓坐起身,饮了口桑葚酒。
齐媛款步而至,提着一篮石榴,温和的轻道:“这是闲清园中的石榴,甘甜可口,特送来几个给公主殿下尝尝。”
舒知茵示意侍从们都退下,直截了当的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齐媛一愣,简单的寒暄也不必有?过了片刻,她缓过神,柔声道:“公主是爽快人,我便开门见山了。”
舒知茵道:“请说。”
齐媛由衷的称赞道:“公主拒绝景茂庭的求娶,是非常明智之举!”
“是吗?”舒知茵眸色微微一沉。
“千真万确,”齐媛面带着友善的笑意,“公主实在英明,佩服。”
舒知茵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不希望我嫁给景茂庭?”
齐媛连忙换上为难的神情,犹豫了一会,下定决心般的道:“没错,我不希望公主嫁给三哥。”
“为何?”
“他……”
“嗯?”
“他并非真心爱慕公主!”
舒知茵挑眉,“何以见得?”
齐媛倾身向她,深深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轻道:“实不相瞒,虽说我们平日里并无往来,但那次在闲清园你奋不顾身的跳下深潭搭救瑞儿,令我倍受感动,我一直心存感激,我不希望公主被欺骗被伤害,甚至于意外死去。今日,我特意面见你,想提醒你一件事,借此报恩。”
“何事?”
“就是一定不要嫁给三哥!一定!”齐媛知道劝不动景茂庭,也劝不动太子,只得来劝舒知茵。
舒知茵不以为意的问道:“理由?”
“三哥以刚正不阿满腹经纶而名扬天下,头角峥嵘,其实这都是他精心塑造的形象,他为人阴险,忠于太子,以严惩奸官为由帮太子铲除异己,一心只想权倾朝野。”齐媛叹息道:“他真正爱慕的是金谷公主,之所以要娶你,是为了利用你的荣宠,在你无可利用的价值时,毫不费力的除掉你。”
“真的吗?”舒知茵笑了笑。
齐媛一愣,她不觉得震惊反倒觉得好笑?不相信?心下一横,无论如何也要杜绝她有嫁给景茂庭的可能性,重重点头道:“真的,三哥自幼是个孤儿,他想出人头地,极其渴望权势,效忠于太子也是无奈之举。三哥喜欢金谷公主这样温柔贤惠的女子,多次示爱金谷公主,金谷公主知道他为人不端正,很英明的拒绝了。因此,他想娶你,趁你不知道他的为人时,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舒知茵若有所思的道:“原来如此?”
“你比金谷公主还要英明,平日里并没有与他过多接触,没有发现他的真面目,便英明的拒绝了他。”齐媛一副很宽慰的神态,坚定的道:“他不可嫁,嫁给他便是入了地狱,生不如死!”
舒知茵笑而不语。
齐媛压低声音道:“他会一直忠于太子,像他正着手调查的太子府幼女案,是千真万确太子所为,但是,他肯定会设法证实太子的清白。”
舒知茵好整以暇的看着齐媛,慢慢的饮尽杯中酒,慵懒的道:“说完了?”
齐媛又是一愣,她怎么全然不在意,连最起码的惊讶也没有,难道是真的不在乎景茂庭?对他毫无感觉?她未免太太薄凉了!无论如何,要再多说一点:“他表面上不好女色,实则好色成性,在外圈养多个小妾。”
“哦?”
“他品性恶劣,世人却只知他正大光明。”
舒知茵不想再听下去,冷声道:“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齐媛闪烁着极其真诚的目光,发自肺腑的道:“因为我怜惜你,要报恩于你,告诉你真相,免你上当受骗被欺负伤害。”
“你这是恩将仇报!”舒知茵凛然一哼,睥睨视之。
“何出此言?”齐媛惶恐,很受伤很无辜。
舒知茵哼道:“你在我面前公然诋毁景茂庭,是何用意?”
齐媛坚持道:“我并无诋毁,字字属实!我真的是出于报恩,好心的提醒公主,一定要提防他,千万不可嫁给他,他居心叵测,对你别有用心!”
“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提醒,我嫁不嫁给他跟任何人无关。”舒知茵冷冷一笑,“即使他真的如此不堪,他是你三哥,视你为胞妹般照顾,向你承诺会保护你,而你却出卖他,可见你比不堪还不堪,这种行为有失你的身份。”
齐媛浑身一震,脸色煞白,转瞬就恢复常态,勉强用温和的语调辩解道:“公主说的是,我是很不堪,是有失我的身份,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公主落入陷阱……”
“可以了,不必再演。”舒知茵打了个呵欠,暼了一眼很会演的齐媛,慢条斯理的揭穿道:“你不希望我嫁给景茂庭,是怕太子不高兴,连累了齐家,影响了你的地位。”
齐媛一骇,觉得脸上被人重重打了个耳光似的,无地自容。
舒知茵下巴微扬,笑意薄凉的道:“你这招很高明,慷慨激昂语重心长,十有八九人会信以为真。我若相信了,就会鄙视景茂庭,下定决心不嫁给他。可能,我还会在某种情形之下,被你引导着把景茂庭的恶行昭告众人,到那时,你不承认是你所言,就成了我公然诋毁景茂庭。”
齐媛大惊失色,心里的计划全部被她说了出来,毫不留情面的撕开了一切!
舒知茵漠然的道:“我也实不相瞒,我有心嫁给景茂庭,无所谓谁惧怕谁不安。我之所以当众拒绝他,是回报他在闲清园的刁难和在妙春山的要挟让我觉得受了伤害。别人刁难我伤害我要挟我,我可理会亦可不理会,可介意亦可不介意,唯独对他,我介意理会不容忍。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们自行磨合,你们不过是一群无关紧要的看客,无需煞费苦心的揣测和挑拨。”
齐媛震愕,目瞪口呆。
舒知茵漫不经心的道:“我不妨提醒你一句,凡事我自有主见和判断,任何人好心的忠告或是歹意的煽动,都很多余。”
齐媛的喉咙被紧扼住般,一个字也说不出。
舒知茵正色道:“你今日的言行,我不介意,我可当没有发生过,下不为例,你好自为之。”
齐媛猛得明白了景茂庭为何会爱慕上她,她从容冷静,看似不顾一切,其实常常留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