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知茵若有所思,扬言唤道:“如瓷。”
“奴婢在。”如瓷走近。
舒知茵正色的问道:“许国六公主可曾到过景府?”
如瓷如实的道:“到过。”
舒知茵问道:“何时?”
如瓷详细的道:“约是十日前,她到景府要见夫人,恰逢景大人出府,听闻她是许国六公主,景大人与她在一旁悄谈了一阵。随后,景大人进府,再出府时将一封信笺交给她,她就告辞了。”
许元逸一丝不苟的接道:“我到景府一事,你不曾通报给福国公主?”
“不曾。”如瓷道:“奴婢见您告辞了,未再另行通报。”
许元逸意有所指的追问道:“我七日前又去景府见福国公主,你说福国公主不在府中不得入内,是景大人有吩咐,命你不予通报,不许我进府?”
“夫人当时确实不在府中,她进宫赴宴了。”如瓷不卑不亢的道:“夫人不在府中,奴婢不识公主殿下,不能随意放行入府,跟景大人无关。”
舒知茵挥手遣退如瓷,慢饮着酸梅水。
“抛开景大人的本意,你的皇祖姑和你的许二哥都需要你尽快去许国一趟。”许元逸语重心长的道:“我承认我是因一己之私,恳请你随我去许国,但我绝没有欺骗你,切务不要因一时的质疑,而懊悔终生。”
舒知茵不语,漫不经心的望着马车外,陷入沉思。
许元逸郑重的说道:“如果我欺骗了你,依皇兄对你的痴念,到了许国,只要你在皇兄面前告状,皇兄不会轻饶我。我不仅不敢得罪你,还希望你到了许国之后,替我美言几句,救出我的郎君。”
舒知茵默不作声,脑中浮现出许明帝的音容,那不可一世的专制,那阴冷乖戾的眼神,那几乎奋不顾身的执拗。
许元逸发现她始终不为所动,不由得牙关紧咬,她就像清寒冷月一般的遥不可及、难以琢磨,只是很清楚她性情疏离,不能逼迫她招惹她,便深深的叹息道:“福国公主,你不是冷漠寡情之人,你的皇祖姑和你的许二哥……”
舒知茵打断了她的话,轻淡描写的道:“你无需再多言,我自有主见。”
许元逸一愕。
舒知茵扬声唤道:“齐汀。”
“嫂嫂?”齐汀在远处恭敬视之。
舒知茵正色的道:“返程,回府。”
齐汀不禁诧异,见嫂嫂并无异样,就没有多问,下令返程回京。
舒知茵看了看茫然的许元逸,平静的道:“明日此时,景府南门相见。”
许元逸欢喜的笑了,笑中噙泪,郎君有救了!
傍晚,舒知茵乘马车返回到景府,听闻景茂庭已早早的入寝,她径直步入寝宫,看到景茂庭赤着上身趴睡在床榻上。她慢慢走近,只见他健壮的后背上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伤口狰狞,有着轻微结疤后被撕裂开的未干血迹,她心中一悸,倒吸了口气。
她满目疼惜的定睛看他,他太过疲乏了,睡得极沉,简直像是昏睡。她缓缓坐在榻边,默默地守着他,不忍扰他休息。
天色渐黑,她起身出去用晚膳。沐浴后回到寝宫,他依然在熟睡。夜深了,她合衣躺在他身侧,轻轻的依偎着他,呼吸着他干净的熟悉气息,她有种久违的心暖。
当舒知茵一觉醒来时,已是清晨,身边的景茂庭还没有睡醒。纤细手指温柔的攀抚着他的脸庞,他刚毅冷峻的神情此刻很安谧,有着急流勇进后的平宁,可以想象他这些日的劳累。
直到晌午,景茂庭才睡醒,他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看到了娇妻的美丽容貌,以为是梦境,半眯起眼睛留恋的徘徊。
舒知茵轻道:“醒了?”
景茂庭霍然睁开双目,揉了揉太阳穴和睛明穴,见舒知茵正闲卧在榻边。
“茵茵?”他坐起身,情不自禁的拉她入怀,深深的凝视着她,发现她的眼神温情,并无不悦或是不满,心下松了口气,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舒知茵随手拿起榻边的里衣要为他穿上。
“你说。”景茂庭由着她为他穿衣,趁机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小腹,这里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舒知茵道:“你睡了一日一夜应已饿了,待你用完午膳,我们再说。”
景茂庭点头,大掌覆盖着她的腹部,深情的摩挲,温言道:“它还乖吗?”
“乖。”舒知茵语声坚定,这个孩子注定陪她一起经历着她此生颇为艰难的一程。
景茂庭起身去用膳,舒知茵始终寸步不离的跟在旁边。待他用完膳后,二人坐在春风轻抚的凉亭下,春阳暖融,他揽她入怀,与她十指相扣。
舒知茵取出那封信笺,心平气和的问道:“此信出自你之手?”
景茂庭扫了一眼,沉静的道:“是的,她说她是许国六公主,许元伦有危难,需要你去许国。我当即严辞拒绝,并以你的口吻写下此信,让她断了裹挟你的念头。我当天已派人前去许国,查探许元伦的处境。”
“可有消息?”
“尚无。”
舒知茵漫不经心的道:“此事甚大,你为何不先告诉我,而是自作主张的打发?”
“别有用心者常是神出鬼没,我不想让你过于忧虑。”景茂庭诚然道:“经查证之后,她所言若是属实,我定会与你商议对策。”
“信中措辞未免过于强硬冰冷,万一属实,岂不是会激怒了许国皇帝?”
“放心,他识得我的字迹,自是明白信笺是我所为。他表明态度,我自要让他知道我的态度。即使被激怒,他不会迁怒许元伦。”
舒知茵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一事,问道:“那次,他要强留我在许国做他的皇后,你与他相互答应了什么条件,竟使得他改变主意?”
景茂庭沉静的道:“我跟他有过约定,仅我与他二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