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知茵轻描淡写的道:“待皇位易主之后,我等你去许国接我。”
景茂庭顿时感觉到了紧迫感,语声艰涩的道:“你是要借此事考验我?”
“不是考验你,也不是考验我们的感情。”舒知茵直言道:“我只是想让你全力以赴的策划筹备。”
景茂庭沉声道:“你去不去许国,我都会全力以赴让皇位易主。你何必如此狠心的折磨我,生生让我牵肠挂肚。”
舒知茵蹙眉,道:“许国皇帝一日不见到,一日不会死心,与其终日提防他,不如处于主动之势。”
“如果只是因为他防不胜防,你大可放心,交给我,我能挡住!”景茂庭斩钉截铁的道:“你只管在闲清园里安稳度日,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一丝的打扰,没有任何人能把你带离闲清园。”
“我放心不下皇祖姑和许二哥,他们因我受难,何其无辜。”
“我会跟许国皇帝交涉。”
“你多次欺骗他,他岂会对你善罢甘休。”
“我自有办法牵制他。”
舒知茵坚定的道:“不,你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在那件最重要的事情上。”
气氛凝住,二人沉默了。
景茂庭难以妥协,他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不能让她去冒险。
舒知茵去意已决,因为要安然体面的了断许国皇帝的情愫,非她出面不可;还有一个原因,则是逼景茂庭尽快行动。为了能早些与她重逢,他势必会设法迅速让皇位易主,以舒国摄政丞相的身份前去许国接她。
这时,侍从来报:“大人,收到飞鸽。”
景茂庭接过侍从呈上的字条,淡淡的扫了一眼,神色不明的示给舒知茵看。
字条上写着:太皇太后病危,福王涉案遭禁。
许元逸说得没错,果真如此。舒知茵深吸口气,皇祖姑病危,她更没有理由不去了。她默默地瞧着景茂庭,瞧着他眉宇间冷峻的气息,他抿着嘴唇不语,稳如恒古不变的磐石,她轻道:“我半个时辰后启程去许国。”
她有主见,心意已决,不需要他的同意。
随着景茂庭目光一转,四目相对时,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眼眸里泛着隐痛和忍让,她心中一疼,只听他缓慢声道:“我不断的力求让你满意,换来的是你更为恣意的有恃无恐。”
舒知茵怔了怔。
“面对过无数险恶的局面,和致命的抉择,我都不曾觉得艰难,总有变通之法。唯有你,让我除了艰难的妥协再无别的办法。”景茂庭语声沉重,停顿了片刻,低沉声道:“你这么铁石心肠的对我,可曾想过我也会铁石心肠。”
舒知茵的嘴唇蠕动了下,迎着他深邃冷肃的眸色,心中一悸,语声薄凉的道:“你可以对我铁石心肠。”
景茂庭深深的看着她,她下巴微扬,目光明亮,不动声色的散发着丰盛的气息,俨然是天地间最为惊艳的存在,永远保留自我,在无涯的岁月里,由内而外的滋生澎湃的力量,这种力量使得她空灵独立,自由随欲,柔软而绝决。
他多么想稳稳的保护她,让她无忧无虑,可是,她有她处理事情的方式,干脆利落,我行我素,果敢到近乎残忍。
“我舍不得对你铁石心肠。”景茂庭眼帘低垂,袖中的双手握成了拳,喉咙发紧,苦涩的道:“你不害怕失去我,我害怕失去你。”
舒知茵的心咯噔一下。
景茂庭长长的呼了口气,抬起眼帘后,恢复了沉静神态,扬起唤道:“如锦。”
如锦从不远处急步奔至:“奴婢在。”
景茂庭道:“为夫人备马车和侍卫,摆出离京暂居闲清园一段时间的阵势。”
“是。”如锦速去准备。
景茂庭神色如常的侧目问道:“那位许国六公主会来接应你,带你去许国?”
“对。”舒知茵紧紧盯着他,试图捕捉到他的情绪,他很沉着,不露声色。
景茂庭慢慢站起身,面无表情的道:“我就不送你了。”
舒知茵心生恍惚,只见他话音刚落,就信步而去,一步一步,渐行渐远。她拧眉,望着他坚毅挺拨的背影,就像是在汹猛的惊涛骇浪里的义无反顾的前行,她忍不住向他追了两步,脱口而出的喊道:“檀郎。”
景茂庭驻步。
舒知茵问道:“你到底为何不高兴我去许国?”
景茂庭没有回首,背对着她道:“无法让你安稳舒适,我很惭愧。”
“你在说什么?”舒知茵快步绕到他对面,目不转睛的仰望着他。
景茂庭的面色阴郁,缓缓坦言道:“我很失落,很有挫败感。不能被你信任,不能被你依赖,甚至于不能被你动容,你终究会因为不满意现状而冷漠的疏离我。”
舒知茵错愕的身形一僵。
景茂庭轻抚开她皱起的眉头,隐忍着心中的不适,缓慢的温声道:“无妨,我习以为常你的理性了。”
“你不理解我为何坚持要去许国?”
“一是你有担当,二是督促我。”
“对,这就是我决定去许国的原因。”
“我理解。”
“你方才说错了一点。”
“哪一点?”
“你说我不害怕失去你,你说错了。”舒知茵冷静的道:“我害怕失去你,也害怕盲目的信任依赖和不作为,而失去自己。近期发生了诸多不可思议的离奇事,使我更加懂得世事难料、人心莫测,我出于本能的异常清醒。”话毕,她再次道:“我害怕失去你,害怕毫无保留的投入后,发现只是镜花水月。我舍不得疏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