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抹起眼泪,回想二丫头在没出嫁的情形,虽然不是娇宠一身,却也活得轻松自在。她愧对二丫头,也愧对二房。故此才将管家权从大媳妇手里拨给了二媳妇。好在二媳妇懂理识大体,老太太知道她这些年背着她没少抹眼泪,但却从没有在她面前这为桩婚事抱怨过一句话。
腰杆子若硬不起来,一辈子被欺负。这些年她们被镇南候拿捏的事太多了,不能再任凭其摆布。
“我们侯府为镇南候这桩亲事牺牲的够多了,没必要再陪个女儿进去,哪怕是庶女。”
大太太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表示这件事有些难办。如若不答应,怕是初雪会受欺负。
“笑话,她是被镇南候府三媒六聘正经去过去的大奶奶,岂是说欺负就欺负的?再者说她嫁过去十年了,早该站稳了脚。若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如何配做我们侯府的嫡长孙女?”
老太太气得头晕,倒下来休息。不容大太太再说话,直接摆手赶人。
大太太见老太太态度强硬,默默地俯首退出。心里有些庆幸,幸好她没说镇南候夫人是想再要个嫡女的。
大太太打骨子里觉得她大女儿这桩婚事结的好,没有她,潦倒的侯府怎能繁荣起来?牺牲两个女儿算什么,哪个高门嫁女不是图谋利益?再说以七丫头的姿色嫁过去,说不准会博得谷姑爷的宠爱。
大太太是对镇南候夫人打了保票要坐下这门婚事,她早想好了,在四丫头找到更高的门第前,定是要把镇南候这边的姻亲稳住的。考虑到七丫头还差两年才到定亲的岁数,来日方长,她可以慢慢啃老太太这块骨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太太,你越来越过分了哦。。。
vip章节 17第十六章 镇南候夫人
初晨早上从魏氏那里请安回来,脸色不太好,吩咐楠芹和玉瓶一起清点她的私房。
清点完金银,玉瓶先行去回禀初晨。楠芹走的晚,忽然想起之前镇南候府人送的见面礼还没开呢,里头或许有几两金子。楠芹找出那只匣子来,打开瞧,险些晃了眼。楠芹二话不说扣上盒子,捧到初晨面前。
初晨瞟眼匣子里的金银,才不到百两,眉头皱了起来。见楠芹又拿出一只匣子里啊,有了些希望,催促她快打开。
楠芹打开盒子,初晨和其它几个丫鬟全惊呆了。匣子里放着珊瑚素珠、红宝石素珠、珍珠手串各一个,翡翠镯子一对,吉祥金丝红宝石步摇一个。几样东西加起来,少说也得三百多两,及上一名正七品县官六年半的俸禄了。
丫鬟们险些被晃瞎了眼,这种精贵的首饰只有在过年的时候见太太们戴过,还是远远地瞧着。如今离近了再瞅,更是精美的无与伦比。
“这镇南候府人好生慷慨。”楠芹嗓音有些低沉。
初晨点头,轻咬着下唇,似为难起来。
“要不我去六姑娘那打听,或许几位姑娘们得的一样的东西。”
楠芹刚说完,见初晨摇头拒绝;楠芹也不敢再作声了,其实她连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话。镇南候府确实富足,但他们的银子也不是海水潮来了的,怎么可能串个门就撒上千余两银子?
玉瓶不明白姑娘为何得了好处不开心,却知道姑娘确实因礼物贵重不开心了,也试着去劝慰:“我听说镇南候夫人对五姑娘喜欢得紧,除了送她见面礼,还格外赠与了玉坠子和镯子呢。大概侯爷夫人也喜欢姑娘,又或者这位侯爷夫人就是慷慨,见着合眼缘的人就赠东西。我不明白趟上这等好事情,姑娘愁什么。”
玉瓶眼馋的往匣子里看,拿出那对镯子仔细掂量。“成色真不错,连大太太都未必有这样的货色。哪天小姐戴上这些东西显摆一圈,看大房还敢不敢瞧不起咱们三房。”
初晨本就是个喜欢把自己圈在院子里的人,对外头发生什么事情知之甚少。加之前世镇南候夫人来的时候,初晨正在禁闭,镇南候夫人是否送宝匣子事儿她更不能知道了。不过那对镯子瞧着倒是眼熟,似是六姑娘带过,好像后来被老太太收了去……再后来便有了王姐夫续弦的事儿。
因为二姐姐是远嫁,从未没回来过,所以初晨也没见过这位王姐夫,但传言多少听到过。王姐夫年少参军,因骁勇善战,立下过不少战功,圣上都对他的赞赏有加,加封其为三品的河营都参将;后来他安定下来之后,便暴露出他贪酒好色本性。据说当年王姐夫趁着二姐怀孕的时候欲纳一名名妓为妾,二姐极力反对,被他一脚踹掉了孩子;二姐小产卧床后血滞气郁,久病不愈,拖了一年多撒手人寰了。
初晨突然意识到这见面礼是镇南候夫人有意备下的,她那日来的目的并不是给她的小儿子高曦相看媳妇,而是给他侄子相看。这份礼不管她在不在,都是要送给嫡女的。她因相貌‘招风’,被不幸选中。
初晨捧着沉甸甸的盒子,往老太太房里走。这一路上,她想明白了很多。
镇南候夫人首先假借他儿子高曦来混淆视听,大概又考虑到真相瞒不过老太太,她很大方的表现出对初露的喜爱,假意相中庶女蒙骗老太太。明面上她让老太太以为她相看的是庶女,另一面让侯府的嫡女姑娘们以为她相看的是儿媳;以镇南候府金灿灿的地位,再加上才貌双绝的高曦吸引,这寒酸侯门的嫡女们自然会前仆后继的往前送。
王氏如此的费尽心机,目的就是想要定信远候府里的嫡女们给她侄子做继室。
初晨心中觉得恶心,这富贵门后的真相竟是如此赤裸裸的算计,怎叫人不寒心?也不知她嫁给顾家疯子,又是谁一手的算计?
初晨到老太太房里,正碰见老太太休息。望春出来招待她,初晨把盒子交给了望春,望春打开一瞧,万分讶异地看向初晨。初晨解释说是镇南候夫人送的,望春又是一愣,她看初晨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和理解。老太太知道的事儿向来不瞒着望春,望春有这样的反应,初晨立时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她又被算计了。
初晨突然想打个比方,比如她是一朵开在牛粪上的鲜花,尚且美丽,却耐不住苍蝇叮咬,终有一天会破败了,和牛粪化成了一体。
她的命注定如此么?她不甘心。
再说镇南候夫人王氏在家等了几日,不见那头回个准信。估摸信远候府里的大太太没把事儿办成,那个老太太果然不是个好糊弄的,幸好她备下了别的法子。
王氏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信远候府里七姑娘靓丽的容颜来,身材相貌都出挑,性子又软,唯独岁数小了点。不过侄子身边也不缺女人,等个三四年的也可以,最首要的是娶个门当户对的嫡女,不能破了她们王家高门嫁娶的惯例。
王氏对七姑娘还算是满意的,她看中她,一方面是由于她的相貌好,另一方面是瞧她打扮,想漂亮却把粉抹得厚厚的,反而遮盖住她美丽本色。这样有野心又蠢笨的孩子她最喜欢,好拿捏,好管教,跟当初的二姑娘周初阳一样。王氏得意的想着:七姑娘若看到她准备的那份特别的见面礼,必然迫不及待的想再次见到她。只要七姑娘有意,老太太不阻拦,加之大太太的张罗,这桩婚事必成。
……
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初晨以为可以安生几天了。怎料这一日望春拿着匣子原封不动的给她送了回来。
望春明白初晨的难处,毕竟对方是王姑爷那样的人。她一个丫鬟人微言轻,说不上什么话。老太太执意要她将匣子送回来,她也是没办法。
“老太太说,这东西既是侯爷夫人送给姑娘的见面礼,姑娘收着便是。”
初晨命玉瓶接过匣子,眼里流露出失落的神色,却也没多说什么,无奈了的笑了笑,请望春到屋里喝茶。
望春哪敢再叨扰七姑娘,她满肚子劝慰的话不敢道出一句来,歉意的福身告辞,临走时硬是被楠芹塞了一两银子到手里。望春得过的赏钱不少,四五两的也有过,可这两银子她拿的沉重。七姑娘到了什么地步了,仍能镇定如常,不骄不躁,甚至还考虑她这个传话的下人。望春突然有些羡慕楠芹、玉瓶她们,可以有这样的贴心主子。
要说初晨心里没有怨,绝无可能。她的怨、她的恨堆积起来比山高比海深。
初晨稍微推敲,便可知当初是六姑娘收到的这个宝匣子,老太太强硬收了过去,替她把事儿摆平。如今初晨主动送去,老太太却拒绝不要。同为嫡女,却是天壤之别。
大太太的女儿嫁得好,兴了整个家业。二太太的女儿为了家门利益,牺牲了性命。如果姑娘们中间必须还要再牺牲一个,这个人是不是该由毫无贡献甚至拖后腿的三房出了?
初晨盯着老太太退回来的匣子,料想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替大太太传话的红鲤进门,见七姑娘并着几个丫鬟皆愁眉不展的,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恰巧陈妈妈领了三太太的话来送东西,与躲在门边的红鲤撞个满怀。
“哎呦,你这丫头怎躲在这么个不见光的地方。”
“我是来传话的,大太太让我来告诉七姑娘,镇南候夫人请府里的姑娘们去赏菊花,请姑娘打扮漂亮些。”红鲤说完话,对玉瓶和新儿挤眉弄眼。
初晨知她们有话说,摆手让三个丫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