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更不要说自己被废给让她的父母在族中是如何的丢脸、如何的抬不起头。顾氏靠着太后的提拔才有今日,本以为她这个精挑细选的女儿可以接替太后继续庇护顾氏,可她却被废了。

她之前不去想那些,只是不愿意面对。

可心中其实早明白,她已是家族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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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长信殿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后宫,顾云羡这些日子本就引人注意,如今就更是身处风口浪尖。她本以为躲在屋子里不出去可以避避风头,但当薄美人领着侍女闯到她的院子里来时,她发觉自己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

“几日不见,顾娘子可还好啊?”薄美人黛眉微扬,似笑非笑。

顾云羡不想理她,转身便欲回房。

“给我拦下她。”薄美人话音方落,顾云羡便被两个宫女攥住了手。那两个宫女看年龄差不多都是三十多岁,手劲奇大,她完全动弹不得。

阿瓷见状忙冲上来:“大胆,你们居然敢……”她话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宦侍给反剪了双手,动弹不得。

“薄瑾柔,你干什么?”顾云羡惊怒交加。

薄美人慢慢走近:“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忽的一笑,“你方才叫我什么来着?薄瑾柔。这倒提醒我了,以你如今的身份,这般直呼我的姓名,恐怕不合规矩吧。”

顿了顿,她继续道:“还有,似乎这几次见面,顾娘子你都不曾向我下跪行礼啊!”红菱般的唇吐出的句子又轻又软,“陛下废弃你之后,不曾给你什么位分,你如今不过是个庶人,也敢在我面前托大?”

顾云羡完全没料到她居然敢这么蛮横,使劲挣扎了一下,那两个宫女却更加用力,她觉得自己上半身和手腕都要被扭断了一般,痛得连眉头都皱起了。

“小姐,小姐……你们,放开!放开我!”阿瓷惶急道。

顾云羡看向薄美人:“你这样做,就不怕太后责罚吗?”

“责罚?”薄美人凉凉道,“我做错什么了?难道如今你不该向我行礼吗?”

顾云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薄瑾柔虽然一贯嚣张冲动,但今日这番来得太没道理,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还不等她想明白,便听到薄美人冷声吩咐道:“让她给我跪下。”

两道巨大的力量立刻将她往地上按去。昨夜刚下了雪,此刻地上尚有积雪,顾云羡咬紧牙关就是不从,两个宫女只得使更大的力气,她脚底一滑,不受控制地朝前摔去,额头直接磕上了地面。

两个宫女却并不放过她,攥住她的手腕就将她上半身提起来,却见她光滑的额头上一片青紫,看起来十分狼狈。

薄美人半蹲□子,平视着她:“我今天就是要给你个教训,让你明白,今非昔比,你早不是从前那个皇后娘娘了。”说着玉手扬起,眼看便要扇下去——

顾云羡绝望地闭上眼睛。

几天之前才被人掌掴,今日居然又要经受一次。原来当一个废后就是这样的感觉。没有尊严、没有体面,曾经的骄傲被踩在脚下,比沾了污泥的积雪还要肮脏,任谁都能上来践踏。

难道她以后的日子都要这么过下去了吗?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顾云羡睁开眼,却见薄瑾柔面色煞白,扬起的右手依旧停在原处,腕上却搭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顺着看过去,皇帝右手攥着薄瑾柔的手腕,面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情,可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中分明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

“陛、陛下……”薄美人惊惧之下,有些结巴道,“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朕不该来这里?”皇帝若有所思,“是了,此时是不该来。朕来了,碍了你在这里擅动私刑!”

“陛下,您误会了,臣妾,臣妾只是想教顾氏一点规矩,是她自己脾气太硬,臣妾本不想对她动手的!”薄美人惶急地解释道。

皇帝却似乎被她这句话给逗乐了,口气戏谑:“你?教云娘规矩?朕三媒六聘将她娶入东宫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几时轮到你来教她规矩?”

薄美人被他这句话骇得面色惨白,唇瓣不住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收回目光,皇帝懒得再看她,淡淡吩咐:“传旨,美人薄氏任意妄为、目无纲常,着即降为正八品采女,于寝宫思过,无旨不得擅出。”顿了顿,“再通知六尚局,以后顾娘子的份例照着宝林发放。”

薄美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不久以前她还曾讥笑过顾氏不过是个领着采女位分的庶人,可是一转眼她竟也成了采女。三个散号之一的采女。向来家人子册封都是从八十一御妻起,这个位置根本就是用来册封宫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一个!但是薄瑾柔的戏份还没完,后面还有她出场,为毛她会突然来找云娘麻烦呢?请大家期待~~~o(* ̄▽ ̄*)o

太后是个老妖婆对不对!每句话都透着丰富的信息量,直戳皇帝心窝子啊!给她点赞!

10除夕

热敷好的帕子被递到皇帝手中,他凝视着那处青紫半晌,不客气地将帕子按了上去。

顾云羡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天啦,他下手也太狠了吧!

“忍着。”余光瞥到她的神情,皇帝慢吞吞道,“敢躲的话,朕就吩咐太医不用在药里加甘草调剂了。”

他的话让她身子微僵。

她从前当皇后时,总是时刻不忘保持主母气度,唯一比较孩子气的恐怕就是喝药怕苦,每回都要吃好多蜜饯。偶尔有一回被他撞上了,惹得他诧异不已,很是笑话了她几天。

他竟还记得这些事?

她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必须做决断了。不能再拖了。

“其实,”她低声道,“臣妾如今已不那么怕苦了。”

皇帝闻言手一顿,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脸上:“噢?”

“住在静生阁的时候,臣妾曾病了一场,足足喝了大半个月的药。那些汤药都不曾加过甘草蜂蜜,苦得连舌头都要麻掉,不过臣妾还是喝下去了。”她笑了笑,“那时候臣妾便知道,原来有些事只要习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皇帝沉默片刻,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可那笑却带着几分冷。没有丝毫预兆的,他伸手卡住了她的下巴,微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审视她。

顾云羡睁大了眼睛,努力做出无所畏惧的样子,可是慢慢的,那双清亮的眼眸微微发红,一滴泪滴下,落在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