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顾云羡抬头,却见柳尚宫跪坐在她身侧,默默看着她。
适才她一直守在殿外,自己与薛长松的对话想必听得□不离十了。
那么,自己体质虚寒、不易有孕一事她也知道了?
“奴婢知道,此时也许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但是奴婢还是很困惑,娘娘为何不让薛太医为您治疗?”柳尚宫说完,又补充道,“若非今日,奴婢竟不知娘娘原来……”
顾云羡沉默半晌,“正如我方才所说,这病治不好的。我之前已经喝了一年多的药,一点作用都没有。既然薛长松都说他没有把握了,我又何苦非要去试?”
她这话说得看似有理,然而柳尚宫却完全无法相信。毕竟,子嗣对于后妃来说是多么重要,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也绝对不会放弃。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己不想要孩子。
顾云羡看出她的怀疑,心头一慌,加重了口气,“大人难道不明白吗?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明太后驾崩的真相,旁的都可以放到一边。我若在这个时候治病,频繁从太医院拿药,一不小心被人察觉,岂不坏了大事?”
这倒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柳尚宫想了想,觉得自己适才的揣测实在有些荒唐。
顾云羡怎么会不想要孩子呢?
她是计划着要重登后位的人,如果没有孩子,即使成功了,这个皇后也绝对当不安稳。
她绝不会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放眼整个宫中,恐怕也不会有宫嫔不想要孩子吧.
当天晚上皇帝终于驾幸了含章殿。
此时距离中秋之夜的争执已过了小半个月,顾云羡蒙受恩典,破格晋位,却一直不曾再见到他。
如今,她终于隔着大半个庭园,再次见到了他。
他来之前不曾让宦侍过来通传,所以她也没有准备。大驾都快到达太寅宫门口才得到消息,等赶出去的时候,皇帝已经入了宫门。
她索性就在含章殿前接驾。夏日的炎热未散,她的衣裳也穿得清凉,一件月白色齐胸对襟襦裙,露出细白的脖颈和胸口上方皎洁的肌肤,看起来清丽之余还多了几分妖娆。
皇帝凝神打量她片刻,才慢慢走到她面前,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起来吧。”
顾云羡抬起头,嫣然一笑,“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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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羡抬起头,嫣然一笑,“谢陛下。”
这笑容太过美丽,他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看见了碧波荷叶之上,一朵白莲悄然绽放。
眼神不自觉一软,他道:“我们进去吧。”
一直到进入内殿,顾云羡才有空去仔细打量皇帝。
半月未见,他瘦了一点,下巴线条更加硬朗,棱角分明。嘴唇薄削,抿起来的时候显得有点严肃。
恩,她再仔细看了一遍,在心里确定了,他今天有点严肃。
以往的他脸上总是无时无刻不自带三分笑意,看人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懒散的调侃,仿佛别人无论说什么,他都可以当成一个怡情的笑话。
今日却不然。
见顾云羡打量自己,皇帝淡淡道:“想看出什么来?”
顾云羡微微一笑,“想看陛下是不是还在生臣妾的气。”
她答得坦然,倒让他一愣。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中秋那晚发生的事,不由失笑,“朕若生气,就不会晋你的位了。”
“可陛下紧接着就把臣妾冰了大半个月,这又是为何?”顾云羡悠悠道。
他没料到她这般直白且咄咄逼人,有些措不及防。眯起双眼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将她拽过来,“你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朕说话?”
他口气里隐有威胁,顾云羡却知他不过是装个样子,自然不怕。
她靠在他怀中,慢吞吞道:“不可以么?”
他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只觉得怀里的人从一束清雅的白莲变成了一只难缠的小猫,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地叹口气,他道:“可以。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她似乎丝毫不觉得陛下的这个妥协有多难能可贵,一脸受之无愧地窝在他怀中,道:“陛下还没回答臣妾的问题呢!”
她竟还死咬着他不放了。
他觉得头疼。
伸手抽掉她固定发髻的碧玉簪子,盘起的长发如水一般泻下,仿佛一块展开的黑色丝绸。
他打量着铺满自己掌心的乌发,觉得这些缠缠绕绕的青丝就如同他对她的感情一样。
让他怎么也理不分明。
“朕需要一点时间,去把一些事情想清楚。”他慢慢道。
“什么事?”她问道。
“你那天晚上说的事。”
顾云羡一愣,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夜在惶恐之下,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