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什么?”
顾云羡没有回答,柳尚宫却立刻明白过来。她还能遗憾什么?自然是到最后也没能找到景馥姝谋害太后的证据。
这件事采葭是不知道的,此刻自然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谈论。这么想着,她便微微一笑,“娘娘的补药还在火上炖着,采葭姑娘去把它端来吧。马上就要用午膳了,娘娘用完膳喝了药,正好可以小睡一会儿。下午还有得忙呢!”
采葭点点头,“诺。奴婢这便去。”
等她出去之后,柳尚宫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还在执著于太后之事?”
顾云羡听出她的口气与以往不同,忍不住蹙眉,“自然。我们查来查去,费了这么多功夫,还拉上了薛长松一起,竟连一点把柄都没抓到。这也实在太……”
“此事娘娘为何不问定美人呢?也许,她会知道些什么。”柳尚宫道。
为什么不问定美人?她当然希望可以问定美人。
她清楚地记得,在那个梦中,定美人也是知晓贞贵姬计划的。
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多半也是这样。
然而她不可以问。
不管是玉柳还是李和,这两个人涉及的最大的事无非是谋害皇裔,而且这个计划最后还没有成功。但太后之事不同。如果真的揭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皇帝必然暴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到那时,不仅贞贵姬,所有与她有关联的人统统都逃不脱干系,包括定美人自己。
在这样的考虑下,定美人即使知道此事,也一定不会透漏半个字。
更让顾云羡担忧的是,如果定美人知道她有这样的怀疑,也许根本就不敢与她合作。
顾云羡相信,定美人情愿贞贵姬以别的罪名被处死,也绝不会希望她是因为谋害太后而死。
但顾云羡与她不同。
在她的心底,一直希望能用这件事来彻底摧毁景馥姝。只因为在她看来,这才是景馥姝做下的最不可原谅的事情。只有这件事被揭露出来,才能让皇帝明白,他究竟犯下了多大错误,也才算是彻底报了太后的仇。别的罪名都不够。
可是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却迟迟找不到线索。无奈之下,她只好选择先从别的方面入手。
不过她还没有放弃。皇帝如今下令彻查景馥姝,那么她只需要仔细审问她身边的人,一定能问出些什么来!
柳尚宫见到她的神情,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那句话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被她说了出来,“可是娘娘,您有没有想过,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您想错了呢?”
顾云羡一愣,“什么意思?”
“您跟我说,您怀疑贞贵姬……谋害太后,可您的怀疑究其根本,只是因为您做了一个梦。除此之外,什么根据都没有。”柳尚宫道,“其实,奴婢很早之前就在揣测,会不会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
顾云羡怔怔地看着她。
柳尚宫自然不知道她曾梦见上一世时,贞贵姬与定美人密谋毒害太后。她会这么说,只是因为自己在太后驾崩几日后,曾告诉她,说太后托梦于她,让她为她报仇。
柳尚宫信了她的话,放弃了以身殉主,留在她身边帮助她。
可是此刻,她忽然告诉她,也许景馥姝根本没有这么做。
毕竟,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你觉得我在骗你?”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眼神锐利如刀,“你觉得景馥姝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奴婢没有怀疑娘娘,奴婢只是觉得……”柳尚宫解释道,“正如今日庄婕妤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娘娘只是太担心太后了,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脑子越来越乱,许多事情都一起涌了上来。
难道真的是她想错了?
可那个梦里,明明是这样的。她不可能记错。
采葭在门边轻声道:“娘娘,可以用膳了。”
柳尚宫见她眉头紧蹙,神情痛苦,心里也有些后悔,不该这么说出那一番话。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她连忙道:“娘娘还是先用午膳吧。这些事情,下午审问的时候可以去仔细考虑。”
顾云羡却摇了摇头,“我没胃口。我现在觉得很累,想睡一会儿。”
柳尚宫一愣,还是决定不要在此时拂逆她的意思,“好。那娘娘先休息,奴婢让厨下把这些菜温着,下午您要是饿了,随时可以吃。”
顾云羡疲惫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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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顾云羡睡得很不踏实。
她做了一个梦。
梦的开始有无数的悬崖绝壁,她脚上穿着木履,踩在崖边的小路上,看着下面的万丈深渊,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她的每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迈出,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这个梦不是她第一次做了。事实上这两年以来,她总是会做同样的梦,次数太多,以至于她再见到同样的情景,便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梦中。
至于这个梦的含义,不需要去找人解释,她也能明白。
她在这宫里生存,与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其实没什么差别。
一有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本以为梦境会和往常一样,在她走到悬崖尽头便结束了。可就在她一个恍惚间,周围的景物却突然变换。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发觉自己已然置身于大正宫的书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