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就两进的院子,内院住了韩施巧,韩家所有人都只能挤前院去。
前院正房理所当然是韩孟和韩姨妈住的,而正房的耳房就住两位姨娘。
本来韩姨妈想趁这机会让袁瑶搬出韩家的,这样让韩施惠和两位姨娘挤一屋,这样韩塬海和韩塬瀚就不用动地方了。
可韩姨妈那点小心思在请安时被韩施巧一句听似无心的话,给浇灭了。
最后韩塬瀚和韩塬海搬到垂花门外的倒座暂住,两位姨娘住西厢,袁瑶和韩施惠住东厢房。
韩施巧进宫已是不容置疑的事了,袁瑶知韩施巧进宫之日便是自己被逐离韩家之日,如今她能为韩施巧做的事,就是如何让韩施巧在宫中羽翼未丰之时趋吉避凶。
然,后宫纷争的硝烟却过早地弥漫了过来,京城中起风了,风言风语韩施巧持宠而娇,自诩身份贵重不甘住后罩房这样的小后院,独占内院将老父老母赶出外院居住。
此时如果韩施巧退回到菩提园的后罩房住,便是坐实了那些谣言,故而绝不能退。
袁瑶在请安时给韩施巧提议,将韩老太太和两位老姨娘的牌位供奉在菩提园后罩房。
供奉先人牌位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住人,那可是对先人的大不敬。
但袁瑶低估了韩孟对韩老太太的怨,要供奉老姨娘他是积极的,供奉韩老太太他却万般不愿,可不供奉正室那里有供奉妾室的道理,最后不了了之。
不久朝堂上传来韩孟被参教女无方的消息。
可袁瑶却觉得这时脱困的机会,但是事情却再次出乎袁瑶的意料。
祯武帝将弹劾韩孟的折子留中了,忽然赏赐还在家中习宫中礼数规矩的韩施巧,表明了对此事的态度。
韩家人万分欣喜,袁瑶却骇然。
因为倘若祯武帝就此申饬韩孟一番,这样就算有损韩施巧的颜面和声誉,可这事也算是过去了,没人再敢借此事再做文章了。
如今祯武帝却大肆赏赐韩施巧,只会令韩施巧越发成众矢之的。
从这一系列的举动说皇上偏宠韩施巧是不为过的,可他到底想做什么?
无奈袁瑶人微言轻,韩家不可能听信她的话,想劝诫韩施巧又不能单独相见,可把袁瑶给愁煞了。
三月十五,也就是韩施巧进宫的头一天,按规矩允许宫嫔单独和家人话别,袁瑶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今日的韩施巧头戴乌纱尖棕帽,上插碧玉瓒凤挑心簪和金镏银镶黑曜石草虫簪,前箍海棠滴翠垂珠围髻,顶插珊瑚番莲花顶簪,后是金镶玉玲珑分心,两鬓插金丝堆云纹掩鬓;身穿织金云肩通袖襕纹交领短襦,大红的翟襕妆花缎裙。举手投足俨然已有帝王妃嫔高高在上之感。
一家子按足礼数给韩施巧行跪拜礼后,秦尚义带着一干宫娥出去,留给韩家人可自在说话的空间。
虽说是拿女儿换富贵,可这女儿终究养在身边十多载,一朝进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韩姨妈和韩孟还是泪湿了双眼。
韩姨妈握着韩施巧的手,谆谆嘱咐道:“进宫后要争气,韩家是否能光耀门楣就在于你了。”
韩施巧微微挑起嘴角,听不出喜怒道:“是呀,我荣荫庇亲族;我损株连九族。”
韩孟和韩姨妈顿时吓了个寒颤。
韩施巧又对韩塬瀚和韩塬海嘱咐了几句后,抬头看向一直站在门口内侧的袁瑶,眼中这才微微露出湿意,“瑶哥儿。”
袁瑶上前两步方要敛衽而拜,却被韩施巧起身上前托了起来,相互挽着回到炕前。
韩施巧仲有千言万语,如今也是说不得了,只回身在炕柜里拿出一个镶嵌珠贝的填漆匣来递给袁瑶,“今后的日子怕是艰难的,这些你拿去傍身,我也能安心些。”
袁瑶打开匣子,里头都是皇帝赐下物件。
这可把韩姨妈的眼珠子都给看得突出来了,暗暗骂韩施巧是胳膊肘往外的,败家。
韩姨妈刚要张嘴韩孟狠狠一揪又只得闭上了。
袁瑶也只看了下,就将匣子推回给韩施巧,“按理说,小主赐不该辞。可如今小主比民女更需要这些。”
韩施巧又将匣子推了出去,“我进宫后衣食住行均有定例,那里还需要到这些。”瞥了眼韩姨妈后,“我知我娘的,你就不要再推脱了。”
袁瑶摇摇头,“小主,宫中多是趋炎附势的,没这些个打赏宫人,收拢人心,在宫中只怕是寸步难行。”
韩姨妈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把甩开韩孟,将那匣子搂在胸口不放了,“小主,正是瑶哥儿说的理,没银子真的寸步难行。”
见韩姨妈这般实在丢人,韩孟将她一把又扯了回来。
袁瑶没在意,道:“小主年少时便有盛名在外,如今更有皇宠,只怕已是招摇了,引了旁人的嫉妒。”
正文21第四回聚散离合(二)
韩施巧虽纯真无垢,但不傻,前些时日不利于她的闲言便是前车之鉴。
“杞人忧天,”韩姨妈翻看这匣子里的首饰,边道:“只要圣宠不倦,天大的事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韩施巧睃了韩姨妈一眼,“谁能铁口直断,我能一世圣宠不断?”
韩姨妈只得悻悻住嘴。
袁瑶继续道:“倘若小主一进宫便率先侍寝得宠,怕是祸事更多。”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袁瑶。
韩姨妈更是呵斥袁瑶道:“你胡说些什么。小主一心待你好,你却这般咒她。”
韩孟和韩原瀚还有些头脑的,细细一想也以为然。
“那表妹以为该如何?”韩原瀚问道。
袁瑶斩钉截铁道:“急流勇退,蛰伏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