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身出门的衣衫,带上郑爽便往城郊去。
小门楼的大门一开,便见田嬷嬷一拍大腿,欢天喜地道:“二爷,您可算来了,不然我们姑娘可要奔侯府去了。”
闻言,霍榷面染笑意,“你家姑娘奔侯府去作什么?”
“姑娘说,去讨债。”田嬷嬷煞有其事道。
“哈哈……”霍榷朗声大笑着往院内去。
每回来总见姐姐出来相迎的,这回却不见踪影了,郑爽十分纳闷,拴好马匹便往郑翠住的倒座房去,虽不是人去楼空的景象,但也是不见人踪的空寂。
瞧田嬷嬷得了空,郑爽就赶紧走去问:“田妈妈,我姐姐呢?”
田嬷嬷先是看了眼郑翠的房间,安抚道:“二爷该和你说了的。”
郑爽挠挠头,“二爷只说,让我告我姐姐瞧清自己的本分。”
田嬷嬷点头,“若是在别家,敢有那样不干净的心思早便提脚发卖了,留不得,也就是我们姑娘心胸宽大,让她去绣庄了。”
霍榷没细说,郑爽自然是不敢细问的,只得问田嬷嬷,“我……我姐她到底怎么冲撞二爷和袁姑娘了?”
田嬷嬷看看左右,在郑爽耳边说了几句,郑爽只觉背项一寒,只道:“这要是在侯府,可是要被打死的。”
“可不是。”田嬷嬷道。
“田妈妈,我姐在哪家绣庄?我……我要去看看我姐。”说完,郑爽便要往外头冲。
田嬷嬷赶紧扯住他,“你别急,二爷还在这呢,你这要是出去了,二爷寻不着你,有你好果子吃的。况且你姐下了工还会回这来的。”
这头,霍榷拎着一包袱的书,正站东厢房大敞着的雕回字纹窗外。
袁瑶身着鹅黄遍地金丝绣花的襦裙,一如院中穿透枝叶投映在地的光斑般灵动轻盈,只见她坐窗内的绣墩上一手拿书,一手翻书,姣好的容颜上微露娇嗔,双目不离书页就是不看霍榷。
霍榷故意欺近,用身形挡了她的光。
袁瑶便转个方向。
霍榷又过去挡,袁瑶再转,霍榷再挡。
见这人无赖上了,袁瑶抬眼瞪他,“你谁?不认得。”
惹得霍榷一阵大笑。
袁瑶气得拿书到正间的书桌后坐去。
霍榷摸摸鼻子,进了门,将一本书慢慢晃到袁瑶眼前。
袁瑶恼了,刚要挥开却蓦然看清书面上的字,面上的恼怒便慢慢散去了。
霍榷又故意将孤本藏在身后,“这下可认得我了?”
袁瑶站起来一跺脚,“若不是大人欺哄了袁瑶,迟了这些日才来,袁瑶那里会和大人置气。”
“这几日朝中事多了些,二来皇上准备到行宫避暑,实在□乏术。”霍榷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便原谅你食言一回了,给我吧。”袁瑶伸手。
霍榷笑着将书给她。
孤本一到手,袁瑶果然是欣喜若狂,如获珍宝般,这便撂下霍榷小心捧书到次间的罗汉床去了。
让霍榷不由得大呼,“姑娘这是打完斋不要和尚了。”
见他这副怨妇状,袁瑶“噗嗤”地笑了,走过来福身道:“那不知这大师还有什么吩咐?”
霍榷也不客气,“贫僧正在化缘,见施主面带和善,有心请施主布施斋僧,就不知施主是否愿与贫僧结下这佛缘。”
袁瑶又笑了,用衣袖掩住口鼻,道:“没用早饭便直说。”
没一会儿,苏嬷嬷端来一小碗小米粥,和一个攒盒,盒中各色点心。
其中荸荠糕最合霍榷口味,软滑爽韧,甜而不腻,一下便吃了三块。
见袁瑶在一旁伺候,霍榷便让她坐下一同用。
袁瑶知道他这是有话要和她说,便遣退了青素和苏嬷嬷。
在用完最后一口小米粥后,霍榷这才道:“这回随皇上去行宫的名单中,没有娘娘。”
这是失宠的标志。
袁瑶缄默了许久后才道:“敌强我弱,韬光养晦方能再谋后策,且最难的还并非此时的蛰伏。”
霍榷叹了口气,“我明白,时势大定后如何复得宠,才是关键。”
袁瑶点点头,“身在后宫,不得宠只能任人践踏。”
霍榷一时不语,袁瑶轻声问道:“大人可还觉得遗憾?”
霍榷却不答,反问道:“那日在南山寺抚《枯木吟》的人是你,可对?”
袁瑶并未否认,“是我。”
果然如此,霍榷又问:“那为何当日放任了施惠冒名顶替你?”
袁瑶站起身来,望着窗外,“表姐是大人心中的遗憾,又何尝不是袁瑶心中的遗憾,不只大人想弥补那遗憾,我也一样。”
霍榷起身走去罗汉床,“可似乎我们都错了,施惠她代替不了……”霍榷斜靠在罗汉床上,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