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把霍榷和王永才都看得乐了。
王永才小心地将佑哥儿脸上的丝絮拨开,边道:“二奶奶的胸襟和气魄,多少须眉都难比,就是皇上都说,二奶奶是难得的情深意重。可侯府却说舍弃就舍弃了,让人寒心呐。”
想起府里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事儿,霍榷也不禁心头一沉的。
王永才见霍榷不语,又接着道:“当日侯府高调同二奶奶撇清干系,霍大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接二奶奶回去了,日后二奶奶不管在府里还是在外头露面,到底显了微弱的。”
这些霍榷还真没想过,道:“那按王公公的意思?”
王永才虽未拍胸脯保证,可话却十分肯定道:“霍大人若是信得过咱家,直管让咱家再照看二奶奶两日,之后大人就等着风风光光接二奶奶和小公子回侯府去吧。”
王永才能这般肯定,多少应该也有祯武帝的意思了,而王永才能透这风给霍榷,多少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不说王永才以后是霍榷的人了,至少以后在宫中行事也有个帮衬的人了。
深思熟虑后,袁瑶和佑哥儿到底没随霍榷回府。
腊月十一,镇远侯霍荣率大军回到京城,祯武帝令满朝文武在城外列队出迎。
当日,镇远侯当众责打霍榷,并跪于城门之外,自请罪,道教子无方,令其以下犯上,冲撞天威。
祯武帝命王永才传旨意,安抚镇远侯。
而日后在众人知晓了霍杙的伤势后,才知当日镇远侯对霍榷下手已是轻的。
腊月十四,祯武帝令镇远侯献俘于太庙。
镇远侯将俘虏交由兵部遣官,由遣官押解俘虏入太庙,献俘于社稷坛。
次日,腊月十五,行受俘礼。
一早,工部设御座于朱雀门城楼正中,文武百官侍立于城楼两翼,兵部堂官率兵押解俘虏立竣在右翼楼外。
天质明,礼部尚书请驾。
祯武帝身着日、月在肩,星、山在後,龙、华虫在兩袖的衮服,乘舆出宫。
祯武帝至朱雀门,升座,乐止,
宣旨后,鸿胪寺卿引解俘进入跪于御道西。
镇远侯跪奏,“臣霍荣,奉皇命驱逐蛮夷,幸不辱命,所获俘囚等谨献阙下。”
祯武帝从御座上起身,道:“所献俘交刑部。”
刑部尚书跪领旨意,从兵部尚书手中交接俘虏。
此时,文武百官就拜,行三跪九叩之礼,鸣金鼓,奏铙歌。
罢了,论功行赏,这才是今日万众瞩目之事。
这时王永才手捧圣旨,从祯武帝身后走出,侍立于祯武帝身侧,本以为将由王永才宣读圣旨,不想却是祯武帝亲手接过圣旨,展开,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嗣守丕构,君临万方,却不能仰先帝谟烈,苟安于目前,此乃朕之罪一也。朕自持聪明,刚愎自用,不能听言纳谏,是朕之罪二也……”
听旨者脑中无不闪过个三字——罪己诏。
祯武帝所宣读的《罪己诏》,自责自切深刻,对自己归结出罪状竟有十数条之多,一时震惊天下。
“……布告遐迩,咸使闻知。”读罢罪己诏,祯武帝向天拱手一拜。
一时间,朱雀门内外顿时人声,又或说忘了做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祯武帝又取出一圣旨来,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户部尚书袁胤,一生中正,宣劳为国,鞠躬尽瘁,精神折冲于后世……”
这竟又是一道同论功行赏无关的旨意,是一道为袁父和袁家正名的圣旨。
“……袁氏满门忠烈,无愧于青史记载,慈以覃恩,追袁胤为忠国公,以慰先烈。”罢,祯武帝双手捧旨递予身旁。
又让人想不到的是,谢恩的人却是女声,“谢主隆恩。”声音微微的哽咽。
群臣中有人偷望接旨之人,竟是一度传已被收禁天牢,生死不明的袁瑶。
祯武帝再取出第三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远侯霍荣,著安攘之绩……”
终是论功行赏的圣旨了,对有功之人,会赏赐田园宅地,金银珍宝这些自是不用细说的。
霍荣加封镇远公,在以往的职务之外,再兼九门提督一职。
接着是霍榷,封威震伯,授兵部左侍郎,还另得伯府一座,难得的是只同镇远公府一巷之隔。
霍榷是大汉开国以来,首位以军功封爵的文臣,一时底下并非无人非议的,只是都不敢出来明言的。
甘肃总兵萧宁,封骁勇伯,任都督,掌京城三大营。
余下总兵皆有封赏,只安顺总兵王晖原封不动。
群臣之中自然有对得封赏的一干人羡慕之,嫉妒之的,只极少数人察觉了些许不对。
霍荣为侯时,爵位可是世袭罔替的,如今虽得进封为公,圣旨中却不提世袭罔替,可知是降袭的,那便意味着霍家三代之后若无出息的儿孙,便不在勋贵之列了。
而不论是霍榷还是萧宁等,亦是降袭。
就在群臣静等平身之时,城楼之上又传来孩童的声音,“噢噢,哒噗。”
霍荣瞥见霍榷笑望着那孩子,惊诧之余也什么都明白了。
霍荣再看孩子,只见孩子眉精目亮,笑脸纯真,纵然此时百官俯首叩头,济济一堂,阵势不小,孩子却无半分怯场之意,霍荣不由得以为傲。
此时祯武帝再展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主圣则臣直,故思志义之臣;家人利女贞,尤赖贤明之助。威震伯霍榷之妻霍门袁氏,兰行彰信,蕙风满盈,使尔夫鸿冥遁迹,鸿渐升阶。嘉兹懿范,是用加封尔为夫人。子霍佑,立为威震伯世子。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