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霍夫人的反常,袁瑶奇怪之余,又隐隐不安。
苏嬷嬷道:“二奶奶,奴婢不怕说句犯上的话。太太是二爷嫡亲的生母,对二爷自然亲厚,可再亲厚也不能爱屋及乌,连同二奶奶也一并了。二奶奶到底不是太太自个选的,并非太太中意的,三奶奶那样的,都尚且不如太太待三爷的,更别说二奶奶了。所以奴婢以为二奶奶还是把这事儿告诉二爷,太太和二爷是母子,有什么事儿是不能说的。免得以后出了事儿,太太要一推四五六那是容易得很,可二奶奶却里外不是人了。”
袁瑶知道这话在理儿,等霍榷落衙回来,袁瑶就把事儿说了,“……不是问明过师父俗家姓什么,就是问明过师父曾经可识得什么权贵富人,今儿就更奇怪了,竟问明过师父的夫婿,这我那里会知道的。你说太太奇怪不奇怪的?”
霍榷自然也奇怪的,只是他也不明所以的。
要是旁人,霍榷便往深处去想了,但那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不能往别处想,便道:“你不好好说,不然一会子,我去问问太太吧。”
昏定时,霍榷果然问了霍夫人,且霍榷不以为是什么阴私的事儿,又事关仅哥儿和大姐儿的,霍榷便在霍荣、霍杙、宋凤兰等人的面前问了。
“听海棠说,太太这些日子都在向她打听明过师父出家前的事儿,可是担忧明过师太来路不明,会害了仅哥儿和大姐儿的?”霍榷道。
一听这话,最为紧张的就是宋凤兰了。
明过师太每隔十日来一回镇远府,给仅哥儿和大姐儿诊治,到如今已来了三回了。
仅哥儿和大姐儿虽依旧不能如常人,可到底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不再面上苍白,恹恹无力的。
“太太可是知道明过大师来路?”宋凤兰急问道。
宋凤兰虽调养了月余,可到底是伤了元气了,一时心绪不稳,便会面色苍白,气虚气喘的。
霍夫人敢旁敲侧击地问,不过是让袁瑶觉着不过是鸡毛蒜皮的事儿,不会放在心里的。
不曾想袁瑶却这等小心谨慎,竟把事儿都告诉了霍榷,霍榷还正儿八经地问。
对于袁瑶这般,霍夫人心中虽有不喜,可面上却不显,道:“我那里知道这些的,不过是同老二家的说闲篇,随口就问了。”
宋凤兰松了口气。
既然被点到了,袁瑶也不能装聋作哑的,便道:“太太问的那些,我也是不清楚的,可见我是个糊涂的,太太谨慎也是在理的,既如此不如去查个清楚,大家来个安心也好。”
宋凤兰也觉着好,“我觉着也是二弟妹这话。”
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唯独霍夫人听了反了常态,立时大叫了起来,“不成。”
众人愣了愣后都诧异地看向霍夫人。
霍夫人自然也察觉了不妥,忙亡羊补牢道:“我且是将心比心,才这般说的。当初巴巴地去把人请来,大师来了尽心为仅哥儿和大姐儿诊治,从不见有半分懈怠和不妥,可如今我们家却反倒去查人底细,着实令人寒心。”
霍老太君点点头,道:“嗯,你们太太说的是。既然请来了,如今就不该疑人。只一件,当初老二家的着实是顾前不顾后了,既然要请了来瞧病的,老二家的就该早早的问明底细,这时候才忙忙地去查,到底不是我们这样人家的做派。”
袁瑶忙起身告罪,“老太太、太太教导得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霍老太君又道:“你到底年轻,想不周全也是有的,当日你说起请大师来,我和你们太太却也是没想起的,错也不能全在了你。”
霍夫人忙顺势道:“可不是,也是因的这个,我也不好明着问老二家的,这才隔三差五的旁敲侧击。没想却让老二家的多心了。”
可宋凤兰却不依了,“可如今既然事儿都提起了,却不清不楚的,心里到底有个疙瘩不是。”
袁瑶便道:“那不如每回明过师父来给仅哥儿和大姐儿诊治时,请位相熟的太医在旁,若是有什么不妥太医定能看出来。”
“对,对,就这法子好。”宋凤兰忙道。
霍夫人也忙说好。
众人心中虽有疑惑,可这事儿这就算是揭过去了。
只正院里霍夫人的几个心腹丫头知道,次日霍夫人忙忙就召来了窦姨娘。
这窦姨娘原是霍荣先夫人官氏的陪嫁丫头,抬了通房,后来霍夫人进了门后,念她有苦劳抬做了姨娘。
按说如此得霍夫人的心,在府中不说能呼风唤雨,却不似窦姨娘如今这般才是的。
青灰的对襟的褙子,里头是银灰立领的夹衣,头发就简单地束攥,一支乌木的压髻簪,手上一串有了年份的乌木念珠,就再无其他的了。
咋看这窦姨娘谁会说是镇远府里的侍妾,就连二门上的媳妇婆子穿得都比她好的。
窦姨娘进了正院后楼上房里,霍夫人劈头就问,“近来,可见左氏同二奶奶走得近的?”
这左姨娘,正是霍荣的旧部左中棠的妹妹,只是在去年胡丹大举入侵大汉时,左中棠战死在了宁武关。
左姨娘原是性子孤高的人,只是为了查清先夫人官氏的死因,委屈的自己成了霍荣的侍妾。
也正是这位左姨娘亲自上门给了袁瑶提醒,袁瑶怀佑哥儿之初才防备了官陶阳。
窦姨娘听了霍夫人的话,和气温顺的脸上露出了惊慌,“那倒没有。自传来左大人战死的消息,左姨娘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太太也知道她的性子,没几人能和她好的,故而也没见什么人来瞧过她的。”
霍夫人听了抿了抿嘴,也不知在思忖什么。
窦姨娘便忙问道:“太太为何说起二奶奶和左姨娘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是不是当年……”窦姨娘越说越慌的。
霍夫人喝道:“你慌什么,我还在呢。你只管给我盯紧了左氏就成了。”
罢了,霍夫人就把窦姨娘赶走了。
窦姨娘回到自己的院子,心神不宁地,整整念了一宿的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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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大半月,赏春会如期而来。
按如今,能得镇远府的请贴那是脸面,所以那里来人可不少。
且霍夫人又不拘于只请闺中的姑娘小姐们,像是各家各府的太太、奶奶们也有的,一时镇远府的大花厅里花团锦簇,香衣丽影,群芳斗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