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太君想起霍杙年幼失母可怜得紧,从小养在她膝下把屎把尿才有了今天,却不能时刻在跟前承欢了,哭得越发说不出其他话来,一拳一拳地捶打在霍杙的背上,口里就只剩下,“小宝,小宝。”地唤着霍杙的小名儿了。
宋凤兰在外头等了近一个时辰,二房和三房早走得没影了,却还不见霍杙出来的,不禁着急的。
因着虽早便知道今日是要分出去的,可宋凤兰一提要归置清楚外头的宅邸,霍杙便呵斥她妇人之见。
如今好了,那边的院子什么都没收拾出来,现忙忙就过去了怕是连个坐处都没有的。
今日早上本就事儿多,又是告宗祠,又是拜别镇远公已耗去不少功夫了,还不趁早过去把一处住处给收拾出来,今天还能有个安歇的地方,可都这时辰了却还不见霍杙出来,难不成他真要这一大家子今儿住客栈去?
宋凤兰在外头等了好半天,终于是耐不住了,不得不来看下究竟的,不想才到寿春堂垂花门前就遇上了霍荣。
霍荣脸上的颜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让宋凤兰有些害怕,忙见礼的。
宋凤兰就听霍荣用鼻音应了她一声,“嗯。”便从她身边而过,进寿春堂去了。
既然霍荣进去了,她一个做儿媳的到底不方便再去了,可霍杙在里头呢,不能这么耽搁着,误了入宅的吉时可不好。
就在宋凤兰犹豫不决时,霍杙从里头春风满面地从里头出来了。
霍杙见宋凤兰道:“不用忙活了,把东西都搬回东院去。”
“啊?”宋凤兰一时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
就听霍杙得意地将他这些日子的打算给说了,“……这不,等老二、老三一走,我再求老太太去,没有不把我留下的。从今往后这镇远府里只我们这一房了。”
这“只我们这一房”的意思,不言而喻,宋凤兰自然也明白的。
要说在知道以后是他们这一房承继下霍荣的爵位和镇远府,没一点高兴,那都是骗人的,宋凤兰自然就是。
也这才明白前些日子她一提归置外头的宅子,霍杙就高兴的缘故了,原来早有这打算了的。
能留下自然比被分出去的好,宋凤兰就忙忙命将大门外车上的东西又都搬回东院去。
而在寿春堂里,霍老太君因痛哭了一场,有些累了,可也知道不能不同霍荣所清楚的,便歪在榻上对霍荣道:“也罢了,此番祸福还谁都说不清楚。若真是祸不是福,也还没到那份上不是,那是再让老大出去了也不迟的。只如今,一想老大他这就要分出去了,想起老大他自小就在我跟前养着的,这就是要出去了,我……我……实在是……舍不得啊!”
霍荣着实无奈得很,这样都丢不开手了,更何况以后的。
可这是自家的亲娘,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霍荣还能不答应了去,也只得默许了。
但霍杙自作聪明,不能不教训的。
出了寿春堂,就把霍杙给叫去正院了。
霍杙得了话不敢不去,却又怕挨霍荣的打,就先往寿春堂去。
霍老太君向他保证道:“你只管去,我让贵桐家的随你一道过去,若是你老子打你了,贵桐家的自会来回我,我去保你,你爹也没有再下手的道理了。”
得了霍老太君的话,霍杙这才硬着头皮到正院去见霍荣。
进了荣恩堂,霍杙立马就先跪下认错,至少罪减一等不是。
等霍杙认了错,又自己打了嘴,霍荣这才说话了。
“既然老太太要留你,也罢了。只是外头谁不知道你们兄弟三都分了家要出去的,只留了你对外也不好说的。”霍荣想了一会子,又道:“正好你母亲卧病在床,从今儿起你到衙门去以要侍疾为由告假吧,不然让一个分了家的儿子留在府里着实不妥的。”
霍杙一听,扎扎实实愣住了。
去给霍夫人侍疾?
让霍夫人和霍杙这两人凑一块,这不是去侍疾,这是让一个闹心去了,一个给添病去了。
回头就是霍老太君也没话说的。
而先夫人的奶娘胡嬷嬷一家子给了大房后,霍杙和宋凤兰就觉着那是又多出一个祖宗来了。
这胡嬷嬷自被袁瑶和霍榷震慑一回后,也安分过几日,可一听说霍杙给留下了不用出府去了,那又是拿捏了起来。
只是如今正院在袁瑶分出去前,调个了还算公道的执事婆子掌着,胡嬷嬷一家子手伸不到那里去了,就撺掇着侍疾的霍杙给先夫人报仇的。
霍杙要是傻了才会听她的。
她胡嬷嬷做下了,就不过是得个恶奴的罪名一家子都陪葬了,倒大家都干净了。
他霍杙那是要得个不孝的罪名的,可就把好好的前程都给毁了。
所以不但不能做什么手脚,还得好声好气,恭恭敬敬地服侍好了。
听霍杙不听,这老太婆又每天倚老卖老地在宋凤兰面前提当年的事儿,又说起当年先夫人有多爱幼敬老的,给了她多大体面。
一回两回都还受得住,多了,宋凤兰没有不烦的,可又不能拿这老太婆如何的,只得忍着。
宋凤兰最是受不了的是,这老太婆还不时在旁指点宋凤兰当家理事的。
就像这头刚有婆子来回话,说:“正院里周姨娘死了兄弟,已经回了太太了,太太说让来回大奶奶。”
宋凤兰还没说话的,那胡嬷嬷就说了,“说来也真是的,不过是一个姨娘死了兄弟,同府里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的,太太还当是个什么正经事儿的让人来回。我记得当年先头太太就有过这例的,赏个五两银子就是了。”
五两银子?!能当什么使的?
宋凤兰对胡嬷嬷道:“这已是老例了,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那里还能再只给五两银子的,少说也得给个二十两的。”
“二十两?!”胡嬷嬷要是腿瘸了,宋凤兰还以为她能蹦房梁上去的。
“果然是年轻不懂当家的,二十两能办起多体面的场面来,都能赶上主子的了。”胡嬷嬷道。
宋凤兰越发傻眼了,原来主子的体面就稍比二十两多些而已?!
而底下就有不少人窃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