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你闭嘴!”十娘转向萧瑾瑜,“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萧瑾瑜咳了几声,摆摆手,“许老板也是一时着急,又料我不会有闲情对着五十万枚铜钱细查,才出此下策……至于宝汇钱庄的私铸铜钱怎么在这儿,不过是假钱兑真银的过账把戏,楼主找账房问问便知……还有件更要紧的事需要当着楼主的面说清楚。”
“说。”
萧瑾瑜轻轻吐纳,紧紧蹙眉忍过一阵更为清晰也更为漫长的疼痛,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叶千秋这回恐怕真不是说着玩儿的了……
突然感觉衣袖被扯了扯,还没转头就听见楚楚在他耳边小声地道,“要不你歇歇再说吧,都出汗啦……”
楚楚这会儿又想起来大哥叮嘱的话了。
楚楚凑得离他很近,近到萧瑾瑜能清楚地感觉到楚楚轻暖的呼吸,甚至隔空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一点温热的体温,这样的距离,萧瑾瑜连头都不敢摇一下,只同样小声地回了一句,“没事……”
感觉到呼吸和体温离远了,萧瑾瑜才缓缓吐出口气,看着许如归沉声道,“许老板虽以许如归三字自报家门,但在入档卷宗上恐怕还要写许宗成三字,望许老板泉下莫怪。”
十娘身子一僵,许如归脸色霎时灰白一片,张口结舌,“你……你怎么……”
“我怎么认得十三年前越狱潜逃的死囚?”萧瑾瑜牵起一抹冷笑,“十三年前我还是个九岁小孩,根本没见过当时因与江湖帮派勾结贪污杀人被判斩首的吏部尚书许宗成,所以你才毫无顾忌地亲自出面请我喝酒,对吧?”
十娘怔怔地看着萧瑾瑜,“你怎么能知道,他是那个……许宗成?”
“虽然卷宗里的画像不甚清晰,但还是有几分相像……我着景翊安排,在楚姑娘帮助下迷晕了许老板,检查发现其身上胎记痣点皆与案卷所录的许宗成特征一致,手臂上有除去死囚刺青留下的疤痕,身上也有刑部大牢刑具留下的特有伤疤……”
楚楚一时说出不自己是惊是喜,要是这样,她非但不是骗人,还是有协助破案的功劳呢!
这个王爷的记性可真厉害,连十三年前逃跑的犯人模样都记在脑子里,这个姓许的都装得这么像是好人了,居然还是被他给一眼识破啦。
“此人身系数十条人命,潜逃十三年,被我遇上我就一定要带他回去,还请楼主行个方便。”
十娘缓缓从桌边站起身来,慢慢踱到面无人色的许如归面前,“你说我该不该给七王爷行这个方便?”
“楼主……”
许如归话音刚起,十娘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掴了过去,许如归应声倒地,居然就一动不动了。
☆、19红枣姜汤(十九)
楚楚瞪大了眼睛,“他……他死啦?”
“死不了,只是根淬了迷药的针……”十娘向萧瑾瑜看了一眼,“我给你行了方便,你也该让我清净清净了。”顿了一下,十娘又轻轻补了一句,“叶千秋的话景翊对我说了,这里回王府至少一个时辰,再不走就迟了。”
楚楚怔怔地看向萧瑾瑜,迟了,干什么迟了?
“是我让景翊随口编的,否则你不会这么快就肯见我吧?”
楚楚一皱眉头,他怎么又骗人啊……
十娘勾起一丝五味杂陈的笑,轻轻摇头,转身便走,“我已经没什么可告诉你了……看来如归楼需要关门一段日子,别再来了。”
十娘的背影先于声音消失在屋子里,楚楚确定,她听到了萧瑾瑜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那个楼主……不会是帮凶吗?”
萧瑾瑜轻轻摇头,缓缓把身子倚靠到椅背上,声音疲惫轻浅却仍然很认真,“不会……”
“为什么啊?”
萧瑾瑜没答,淡淡地看着一脸求知欲旺盛的楚楚,“现在还觉得我像白无常?”
楚楚顿时小脸通红,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像不像!你断案比郑大人断得还好,郑大人断案得打板子才行,你只用说说就全清楚了,可不像白无常!”
萧瑾瑜暗自苦笑,一群人明里暗里不眠不休折腾这么些日子,到她眼里就是个“只用说说”,“那……还气我骗你?”
楚楚抿了抿嘴唇,边想边道,“其实……你那也不算是骗了我,你是让我帮忙找证据抓犯人的,只是没说清楚,害我白白错怪你,所以……算咱俩扯平啦。”
“谢谢……那你可还肯再帮我一次,到外面叫景翊来带走犯人?”
萧瑾瑜深呼吸,他还从没因为要找人传个话而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做那么多铺垫……
“好。”楚楚刚应了一声就皱起眉头,“可是……我出去了,他要是醒过来,你怎么办啊?”
萧瑾瑜清浅一笑,“他醒不了。”
那可是如归楼楼主十娘的迷药。
“那可没准儿……”楚楚迅速在屋里扫了一眼,没看见有绳子,倒是看见旁边茶案上摆着的果盘里插着把水果刀,顺手抓了过来塞到萧瑾瑜手上,“你拿着这个,能安全点儿。”
萧瑾瑜默默看着手里这不足一扎长的小刀,这辈子头一回知道这世上还会有人指望他能用把水果刀杀人的……
“你也别真捅他,你打不过他,就吓唬吓唬他就行啦。”
萧瑾瑜脸色微微发黑,“好……你快去吧。”
******
回城的时候萧瑾瑜和景翊在前面一辆马车里跟刑部官员说案子,楚楚一个人在后面一辆马车里坐着,脑子里一直在转着一件事,回家,还是不回家。
出来的时候跟爹说好了,要是能进六扇门就让人捎个书信回去,要是进不了,那就回家继续跟着爹在郑县令衙门里学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