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退下吧。”莲岂遣散了女子们,起身将何翩翩拉到了怀里。
何翩翩依旧执拗地低着头,眼睛只能看到他那双金边白靴和半截月牙白的衣袂,他周围的空气很冷,带着点诱人的香味,隐隐约约,淡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怎么,还在为我向你拔刀而生气?”
被看出来了?何翩翩满脸悲戚:“怎么会,七叔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你真的杀了我又有何足惜?没有话语权,没有尊严,想骂便骂想打便打,反正我死了不过是死一条狗嘛,不,连狗都不如,跳蚤还差不多!”
莲岂闻言勾了勾唇角,执起她仍有红肿的手裹在自己掌心轻轻揉按:“还疼?”
何翩翩耳边发痒,莲岂离得她太近,他每说一句话便会有热气打在她耳边,她不由自主往外挣了挣。
莲岂任由她挣开,正准备吩咐下人取药膏来为她上药,便看见北晏冷着脸走了过来。
“报,督主,东厂外有一武功高强的僧人来化缘。”
何翩翩眼睛都直了,什么玩意?化缘都化到东厂来了,这和尚胆也忒肥了点。
“七叔我先去看看——”何翩翩兴趣甚浓,只留了一句话便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莲岂望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他本不打算理会,但何翩翩既去了,他不去便很不妥。
何翩翩并没想那么多,她一路疾奔赶到了东厂门口,扒着门缝望出去,但见一名粗布白袍的和尚手执一柄破旧油纸伞立在门外,他侧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他手中的旧钵上。
睨了一眼身旁的西策,何翩翩皱眉道:“西策,就是这个和尚来找七叔化缘?我打赌他一定化不到的,七叔爱么刻薄,怎么会施舍给……”说到一半,何翩翩忽然看到西策变了脸色,那模样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她顿时觉悟地转过了身,低头恭敬道,“七叔,对不起……”
莲岂正颇有兴趣地看着那白袍和尚,随手摸了摸她的头,心情不错道:“这下我们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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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翩翩几乎是含泪看着莲岂背影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本想因此事而多向莲岂求些福利,却不知就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抹平了,天理何在啊???!!!!
第十八章
莲岂负手缓缓走到台阶之下,弯身与白袍和尚四目相对,啧了一声:“嗯?你不是孙悉傲吗?”
白袍和尚打了个佛号:“和弥陀佛,莲督主,贫僧已经不是过去的孙悉傲了,贫僧现在法号云水。”
“云水?”莲岂重复了一遍,忽然一笑,“真想不到,当年东厂督主座下的第一高手如今却做了和尚。”
云水不疾不徐地微一躬身,解释道:“正是因为当年杀孽太重,贫僧才看破红尘,出家做了和尚。”
何翩翩不能理解地扁了扁嘴,当个和尚还有那么多理由?剃光头不就行了。
“你千里迢迢来找我,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你出家了吧。”
“非也。”云水收起破旧的油纸伞,从白袍袖口里取出一串木佛珠递给他,“莲督主,贫僧此次下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修行已入化境,贫僧当年最恨的便是你,如今贫僧前来渡你,就算舍弃过往恩怨,遁入化境。”
莲岂眼睑下盼看了看那佛珠,也不接过来:“哦,是吗。”
“莲督主手下枉死无数,杀孽不止,这串木佛珠虽不值钱,却是在佛祖座下开过光沾了佛气的,佩戴身上可保莲督主安好无虞。”
“造的杀孽只靠一串佛珠就可以化解吗?”莲岂显然不信,“这东西我不需要,你拿给需要的人吧。”说罢,转身便要进去。
云水还欲说什么,却在下一秒将视线移到了何翩翩身上,他神色一凝,转手递向了她:“这位姑娘有大富大贵之相,嫁人后必可旺夫兴子,这串佛珠便由姑娘交给莲督主吧。”
何翩翩抽着嘴角指着自己:“我?旺夫兴……‘子’?”
云水点了点头,也不等她答复便将佛珠挂在了她手上,转身便走:“阿弥陀佛,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阿弥陀佛。”
……这佛号打的,怎么都不像是在劝人放下屠刀,更像是在威胁人。
“翩翩,你方才为何站在那里不动?”
七叔应该是在问她为什么收下了佛珠吧,何翩翩额头渗出冷汗,信口开河道:“七叔,我内急啊……”
“当真?”
“当真,都涌到关口了。”
“果然?”
“果然,随时破关啊。”
莲岂神情软化了些许,低着头凝了她一眼,将佛珠拿过来:“那你去吧。”
何翩翩愣了一下,随即便想起自己该“破关”了,赶忙千恩万谢地疾奔向茅房。
有的时候去茅房不是为了拉屎,而是为了避难,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但是在这条路上,何翩翩又有了奇遇。
望着眼前被自己撞倒的人,何翩翩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轩王爷?您怎么老是喜欢走后门啊?”
洛承轩倚着墙勉强站起来,抬眸冷冷地看着她,一个字都不说。
“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莫非轩王爷是想我了,专程来看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次这厮拿这种话堵她,今天她就原数奉还。
洛承轩哼了一声:“本王眼光有莲岂那么差?”
何翩翩皱了皱眉,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拐弯抹角地说她丑:“你别太得寸进尺,我虽然不是什么天香国色,但也是十八姑娘一朵花。”
洛承轩莫名一笑,掩唇咳了两声,玄黑的剑眉下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你才十八岁?”
“还要减一岁呢!”
“笑死人了,本王看是莲岂替你虚报了十年,你应是二十七岁才对。”
何翩翩将袖口的匕首滑出半个刀柄:“留点面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