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承轩凝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面上倏地一冷,负手进屋狠狠关上了门,走到屏风后面将自己的衣裳穿好,白着脸死咬下唇走出来,望着何翩翩留下的外衫,眼睛一眯有了对策。
疾奔在回东厂路上的何翩翩猛地打了个喷嚏,怎么有股阴森森的感觉?是因为快到东厂了吗?遥望不远处气势恢宏庄严的府邸,何翩翩寒颤不断,身上冷意更重了。
……一定是这样!
何翩翩小心翼翼地来到出来时翻过的院墙,正打算翻进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东衡的身影出现在了墙上,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冷冷地喊了一声:“夫人。”
何翩翩连滚带爬转身就跑,奈何一转身就看到了街道左右两边站着两个人,北晏和西策。
“阿弥陀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声佛号打断了四人的对峙,何翩翩循声望去,竟是云水和尚。
她大喜,有这个冤大头出现,她犯的错一定会被搁置甚至忽略掉。
“大师!”你来的太是时候了!
东衡将视线转到云水身上,嘴角不屑一勾:“你还敢来东厂?”
“阿弥陀佛。”云水又念了一句佛号,“东衡施主身上杀气太重,印堂发黑,近日怕会有血光之灾。”
嘴巴真毒,何翩翩怜悯地看了东衡一眼。
东衡冷哼一声,对北晏道:“你带夫人进去,督主已经等很久了,不要再浪费时间。”
七叔……等很久了?何翩翩大囧,求证般地望着东衡。
东衡无情道:“夫人武功进步了,竟能逃过府中暗卫的跟随,实在令督主和属下等人大开眼界。”
哪里是我武功长进,实在是身不由己啊,何翩翩痛苦地捂着心口。
“这位姑娘,你脸颊泛红眼冒春水,命犯桃花,碰到男人可要当心。”云水忽然在这时插了句话。
说得真准……何翩翩满含期望地看向他:“大师,你一定要救我,这种烂桃花我可不想要!”
云水这次没打伞,何翩翩看清了他的长相,眉眼清淡唇瓣稀薄,五官疏朗俊秀,做和尚实在可惜了。
“阿弥陀佛。”云水淡淡地念了四个字。
“大师若不救我,那我就真的阿弥陀佛了。”
“夫人。”北晏不等云水再开口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督主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一个多时辰,是指她离开的时间太久,七叔已经没有耐心了吗?
何翩翩绝望地问:“能不能让我先去换身衣服?”
北晏看了看她身上眼熟的男装,皱眉点了点头:“属下会在门外替夫人把守门口。”
“你放心,我不会逃,你不用叮嘱我。”何翩翩幽幽地叹了口气,就义似的进了东厂。
云水在外面望着她的背影,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本无红尘之气,却又隐约透着几分看好戏的感觉。
东厂内今日格外肃穆,冷风萧瑟落叶飘零,与轩王府的风和日丽完全呈现两种不同的景象。
何翩翩换衣服换了很久,等她终于出来的时候,北晏看她的眼神变得惊奇万分。
何翩翩淡定地抚了抚衣角,平声道:“我们走吧。”
“……”北晏抽着嘴角,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起身带路。
莲岂不在卧房,也不在正堂,而是在后院的湖心亭里饮茶,周围千顷碧莲争相绽放,夏季美景一览无余,正所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说的应该便是这种景象吧。
何翩翩步步惊心地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垂眼低头摆弄紫砂茶具,不理她也不看她,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下去吧。”第一句话是对北晏说的。
北晏松了口气,施礼告退。
何翩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羡慕地落下两行清泪。
北晏离开了湖心亭便和已经过来的东衡等人站在了一起,望着远处督主和夫人的身影,心中各有想法。
“你们觉得督主这次会不会罚夫人?”西策优先开了口,带着些兴味。
东衡睨了他一眼,冷声道:“当然。”
“为何?”西南北三人一齐问出了口,他们都不认为督主会罚夫人,若是换了别人他们倒是会和东衡意见统一,因为督主对夫人的宠爱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你们看夫人满脸泪光,谈判有可能已经破裂了。”
………………
远在湖心亭的何翩翩若是知道东衡说了什么,一定会赞同地点头,但可惜她听不到,她望着眼前的莲岂,忽略腿脚的酸痛,默默地算着时辰。
小半个时辰了。
七叔还在喝茶。
他动作缓慢轻浅,饮了半晌也不过只喝了两杯。
纯粹是为了折磨她吧?
何翩翩悟了,忍不住弯身揉了揉站痛了的腿。
莲岂睨了睨她,眼睛黑亮,如画脸庞平静俊雅,看不出喜怒:“你穿成这样什么意思?”
何翩翩被他看得无所遁形,惶恐道:“啊,这不是要见七叔,所以穿得隆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