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坐定,老师才开始接着讲课。
她听的认真,心无杂念,并且能很好的融会贯通,时日久了,原本对她们有意见的老师,也因着她的元素,对这一批妃嫔和缓了许多。
说实话,没有比她更好教的学生了。
想着明儿的月考,老师心中充满了信心。
苏云溪倒是突如其来有些慌,对于她来说,若是保不住自己第一的位置,那么她就有些丢人了。
毕竟她是有偶像包袱的。
这么想着,她听课看书便愈加认真起来。
而康熙晚间来看她的时候,她罕见的没有任何欢迎,而是捧着书来读。
“瞧朕一眼。”他可怜巴巴道。
打从他进来到现在,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崇嫔却没有看过他一眼,焉能叫人心中愉悦。
“乖,别闹。”苏云溪随意的安抚了一下,便接着读自己的书。
说着就沉浸的知识的海洋中,一动不动。
康熙看着她看书,看了一个时辰。
从头发丝看到脚后跟,哪里都仔细的研究一遍,然而对方毫无所觉。
合着在她心里,就是一本书,也比他来的有吸引力些。
康熙这会儿子,回忆着她以前说过的一些话。
什么想你,满脑子都是你,什么爱你,一颗也不能分离。
如今瞧来,竟都是骗他的不成。
你若真满脑子都是一个人,又怎么能对他视为不见。
这么想着,康熙的眼神登时危险起来,难不成,这姑娘这些日子,尽数都是哄他的不成。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动作,就见崇嫔合上书,侧眸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满心欢喜道:“万岁爷,好想您哟。”
见她这般星眸璀璨,满满的都是他,康熙心里头便满足了。
方才升起的那些许不爽,转瞬又消失无踪。
苏云溪顺毛成功,心里也满意,看着他笑道:“洗洗睡吧。”他来的时候,暮色四合,现下已经夜深了。
虽然她没有回头,但是他眸光炽热,她还是有感觉的。
但看书要紧,一时半会儿也没空关注别的,苏云溪想了想,又跟康熙对了几句,听他讲了一会儿经义,便有些困顿。
由着奴才给她脱衣洗漱,懒洋洋的窝进暖和的被窝,闭上眼睛就要睡。
她又把他忘了。
康熙立在床沿边上,不禁气笑了。
但是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伸手揽住他,低低道:“睡觉呀。”
这会儿说话,倒是又软又绵,跟个小可爱似得。
康熙紧绷的面色缓和了些许,安然躺下睡去。
这两位夫人进宫了一趟,苏云溪心中高兴,整日里乐呵呵的,她高兴了,周围的奴才都高兴,就连康熙的心情也好上些许。
因此到了办国宴的时候,就说要大办。
庆祝他新生,庆祝这个世界,即将变得不一样。
苏云溪倒是不置可否。
等到了国宴的时候,她原以为,可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风貌。
然而当真正到了近前,才知道,每个人都要穿礼服,而礼服是有固定制式的。
不光礼服,甚至头上戴着的礼服帽,和身上的首饰,都是有特别规定。
她坐在德妃下手,嫔位最上,乖巧的呆着,这不光离康熙比较远,离老祖宗也不近,出点什么事,是帮不了她的,还是要自我保护比较好。
上头的德妃有孕,看着她的时候,笑容和缓,苏云溪也报以笑容。
当知道乌雅夫人的时候,她才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德妃一直不曾计较,总是笑的温柔。
合着有这一层关系在,还以为她本性就小意温柔。
宴会的规矩很是繁琐,人员也众多,苏云溪来的时候,吃了许多肉脯垫肚子,这会儿也不饿。
她认真的观赏着教坊司宫人的歌舞,看着看着,就想起来春令那微微弯起的一截雪白脖颈来。
这么一想,就觉得意兴阑珊。
然而当她昏昏然随意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号。
就听老祖宗浅笑道:“今儿是过年,是个好日子,但是呢,好事总要成双的,这崇嫔诊出喜脉来,哀家这心里头,就觉得欢喜的紧。”
当这个重磅放下的时候,众人终于明白,那些微的反常到底是什么了。
无辜册封侧夫人,之后又传召进宫。
这都是有孕妃嫔的待遇,然而她就这么平平无奇的得到了。
如今想来,若是早就知道她有孕,只是瞒着众人,提前给的恩典,倒也说的过去。
众人一时间,都看向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见她端着酒杯,稳稳不动,心里一时分不清,是瞒着后宫众人,还是连皇贵妃一道瞒着。
这后妃有孕,都要上报到皇贵妃处查彤史。
苏云溪迎着众人的目光,笑的格外矜持。也没人提前告诉她,会有这么一出,突然间公布出来,她能感觉到众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汇聚在小腹上。
她浅笑盈盈,听着老祖宗诉说心中的喜悦,和对她的疼爱。
听着她传召到她身边去,苏云溪一步一步走的安稳。
却又觉得,这一步一步,走在了刀尖上。
她像是不知道这样公布对她有害无利一样,仍旧对老祖宗笑的精致妥帖,不曾有半分的怨气。
康熙瞧了她两眼,反而觉得有些心疼。
拧着粗实的剑眉,看了她一眼,便撇开目光,罢了,左右在乾清宫里头,是他在护着,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他呢。
苏云溪坐在老祖宗跟前,认真的给她布菜,一会儿剥个橘子,一会儿叉个梨,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
众人瞧见她这种反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她蠢,还是该说她如今竟变得滴水不漏。
不愿意相信是她滴水不漏,众人宁愿她是蠢的不知道后果。
如今在这样的日子上公布出来,除了万岁爷和老祖宗高兴,剩下的有一说一,都被她盖过风头,能有半分愉悦感才怪。
苏云溪也明白这个道理,等国宴散了,就有些沉默。
她自己坐在妆奁前,一一的卸着钗鬟。
看着镜中的人,从精致妆容,到回归自然,不禁轻笑了笑。
烈火烹油罢了。
这么想着,心里到底好受了些。
今儿也不可能有万岁爷来哄她,到底是国宴,要忙的事情很多,明明是个好日子,她却要难过的要死。
说出来,都觉得好玩。
好在第二日一大早醒来,她的心情又好上些许,还要去各宫请安拜年,以她的位份,这荷包定然要鼓鼓的。
先是去了康熙宫里头,他最是大方,给了三幅头面三匹云锦,再就是银两若干。
这是明面上的,私下里,又给了她许多珍宝,她看着册子,就觉得眼花缭乱。
等这里收拾好之后,便去了慈宁宫,她到的时候,已经有妃嫔三三两两的结伴过去,见了她,都立的远远的才见礼。
像极了她之前看见德妃,恨不得离八丈远。
如此倒也还好,彼此都安心。
说实话,她也怕那种不管不顾撞过来的,你纵然罚了她,自己的孩子没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苏云溪看了一眼,回了个礼,这才在门口等着禀报。
然而她是特殊的那一个,刚一见她来,便直接被迎进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老祖宗正在洁面,雪白的缎子打湿,轻柔的擦拭着脸颊,这一次脸洗过来,要用三四张缎子。
等洗完脸,还有匀面、润脂等等,不可谓不讲究。
苏云溪先是笑着请安,又拜了年,这才笑着说了拜年词。
老祖宗听了笑呵呵的,先是给她看赏,这才拉着她的手道:“你呀,最是良善不过。”
说着她又解释道:“昨儿将事都摆在明面上,也是叫众人心有忌讳,由着哀家在国宴上说出来,那就代表着,你这一胎,是哀家护着的,谁若是想伸手,就要仔细的掂量。”
苏云溪笑吟吟的反握回去,高高兴兴道:“有您和万岁爷护着,臣妾什么都不怕。”
“再说了,这后宫一片平静,姐妹们都和善的紧,哪里会出什么事。”
她这话说的天真可爱,老祖宗一听就忍不住笑了。
“嗯。”她轻应了一声,便没有多说什么。
等她拾掇齐整,这才叫众位妃嫔进来,看着她搀扶着老祖宗出来,众人的眼神不禁闪了闪。
这样的恩宠,着实叫人艳羡的紧。
然而苏云溪却面色淡淡,只笑的柔顺,在老祖宗跟前,特别乖巧的样子。
众人心里骂了几句装相,却又好生的开始拜年,她想要回到众人堆里去,却被老祖宗给拦了,就叫她立在一旁,回个礼便罢了。
等一切礼罢,众人又寒暄过,老祖宗这才叫奴才捧着托盘进来。
能够进慈宁宫的都是高位妃嫔,赏赐都算丰厚,看起来老祖宗这一波,着实出血了。
苏云溪也得了一份,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老祖宗笑了笑,从腰间结下一个吉祥佩来,笑道:“好东西就得佩美人,哀家瞧着,你就是极合适的。”
“谢老祖宗赏。”她一脸濡慕的接下,珍重的系在腰间。
和康熙赏的双鱼佩,一道挂着。
老祖宗看着高兴,便又多说几句,这才挥挥手,叫众人一道走了。
苏云溪跟在众人后头出门,她前头依旧是德妃,见她脚步迟钝,扶着腰,慢悠悠的走着,看起来辛苦极了。
见她看脚,德妃便淡淡道:“等到六七个月的时候,有些女子腿脚会浮肿,走起路来,便愈加艰难。”
再加上日益增大的腰身,可不就笨拙了些。
不过德妃养的好,不曾见什么异常。
腰身从后头看,还是那样纤细,并不会显得粗苯。
苏云溪瞧了,想象一下自己怀孕六个月的样子,不禁有些发愁,到时候她也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再往后,就要去皇贵妃宫里,众人又跟着一道往承乾宫去,这回人就多了。
不论高低位份,都要进去拜年行礼。
区别是有人屈膝,有人跪拜。
等收了一波礼,她盘算了一下,比她前头几年得到的封赏还多,可见位份上来了,还是有好处的。
到底怀着身孕容易累,等各宫转悠一圈,不过吃茶走路的功夫,她就觉得有些难捱。
回到乾清宫之后,鞋都没脱,直接躺下了。
金钏赶紧伺候着她梳洗,等给她收拾利索的时候,苏云溪已经睡着了。
等康熙来陪她用午膳,就见崇嫔睡的香甜,小脸红扑扑的,可见还挺高兴。
“什么时候睡的?”他问。
“嫔主儿睡一个时辰了。”小算跪地回。
“叫起来。”康熙随口道。
这已经过了孕早期那嗜睡的日子,若是睡多了,晚间又睡不着。
康熙原想着叫奴才去喊,想想还是自己去了,他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轻轻的唤:“崇月,崇月,起身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动静,苏云溪躺着一动不动,跟没事人一样。
“乖,起床了。”
他道。
苏云溪睡的迷迷糊糊,听见他的声音,顺势抱着他胳膊,就又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依赖的小模样,康熙不禁笑了。
“乖,醒醒,该用膳了。”他这时间有限,能陪她的不多,因此要早些醒来才是。
然而对方一动不动,甚至搂着他的胳膊,软乎乎的撒娇:“睡。”
那小声音又软又甜,可人极了。
康熙没抗住,在她脸上亲了亲,不曾想这个简单的动作,反而让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眸。
“呜呜。”她嘴里含糊的叫着谁的名字,他没有听清。
然而他知道,叫的定然不是他。
康熙面色大变,一脸冷厉的望着她,方才的轻柔不再,他用力的晃醒她,看着她脸上压出一抹红痕,明明是非常可爱的模样,他却觉得有些可怖。
她双眸迷糊,呆呆的看着他,歪着头,轻声道:“万岁爷?”
康熙漆黑的双眸酝酿着风暴,一脸冰冷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