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她说的殷切又忐忑。

康熙绷着脸, 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面色淡然,双眸微阖,打从面上看, 不动声色至极,那眉目悠长的模样, 叫人看不分明。

苏云溪盯着他瞧了一下,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

鼓了鼓脸颊,轻声道:“随您去了。”

左右是他的妃嫔,这决定权也在他手里,她就不多说什么了, 多一个少一个,其实区别也不是很大。

她无所谓之后, 康熙反而望过来。

瞧了她一眼之后, 才浅声道:“那就把小贵人抱病,过些日子再报暴病, 换个身份, 一台小轿送入纯亲王府, 叫他们自己纠缠去。”

苏云溪听罢, 沉默了。

古代女子,大抵都是这么身不由己,这小贵人作为四大辅政大臣索尼的孙女,更是孝诚仁皇后的庶妹, 这样的身份,若是好生嫁人,就算配亲王, 嫡福晋也做的。

不曾想, 现今竟闹成这样。

如果按个好一点的身份便罢, 若是身份不好,这后半辈子,岂不是毫无希望。

见她如此,康熙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将她搂到怀里去,一边浅声道:“少一个,你也不高兴?”

苏云溪鼓了鼓脸颊,觑着康熙的神色,试探着道:“其实臣妾有自己心里的想法,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瞧您的意思,也是不想如此的。”

她犹豫了一瞬,这样的话,在现在是有些大逆不道的,甚至在现代的时候,能认同的,也不过是最年轻的那一批。

崇嫔鲜少有这般犹犹豫豫的时候,她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说出来的话,从不曾这般吞吞吐吐。

“说吧。”他道。

“世人都说女人如蒲草、如藤蔓、似溪流,但臣妾觉得,女人生来便是高山、是大树。”见康熙目露不解,她笑了笑,没再说下去,而是轻声道:“生而为人,都一样吧。”

多的也没什么可说的。

康熙听罢这话,神色反而严肃起来,他认真的打量着她,像是不认识她这个人一样,用全新的目光望着她。

在他原来的思想中,从未考虑过女人。

对于他来说,这天下男人就尽够用了,今年叫妃嫔们读书,也是想着,女人若是读书识礼,这一切会不会不同。

但是他从未想过,女人和男人能够一样,做高山做大树做磐石。

康熙认真的打量着她,世人皆说,女子是私有物,是附属物,这是他头一次听女人在他面前说这些。

苏云溪话音刚落,就有些后悔,对于她来说,说这些也没用,她应该等地位更稳固一点,或者说,在康熙心里,地位更稳固些,才能说这些。

然而就见康熙捏了捏她的脸,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没有斥责她,没有骂她,那就是一种认同。

苏云溪突然红了眼眶,她往康熙怀里一扎,低声道:“臣妾害怕。”

谁知康熙用指尖挑起她下颌,轻声道:“方才还要做高山,这会子怎么就流水了。”

这话一出,听的她小脸通红,又忍不住破涕为笑,好好的话,到了他嘴里,总是这般的没个正经。

到底自己又缓过来,鼓了鼓脸颊,她这也太爱哭了。

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云溪想了想,亲了亲他指尖,低声道:“臣妾不想哭的。”

只不过孕激素的原因,稍微屁崩一下,那消炎类就有些止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流。

康熙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沉吟片刻,轻声道:“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朕说,但是不可以对外人言,知道吗?”

若是觉得她被他宠坏了,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倒也罢了。

万一对方心眼比较坏,直接攻歼她这个人从根子上坏了,歪了,又该如何。

她是有大才的,巾帼不让须眉。

不过说来也是,能够得到他眷恋,一味做个小女人,他着实见多了。

再说了,有一个坚韧的思想,偏偏面上千娇百媚,柔弱可人,焉能叫人不喜欢。

苏云溪乖巧点头,没再说旁的。

她扭了扭臀部,刚想说自己有些腰酸,就见康熙眼神克制,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可不许如此了,孕期不能馋肉。”

瞧着样子,比他还馋肉些,这可不成。

孕期危险,也着实磨人的紧。

苏云溪被他说的有些牙疼,不高兴道:“臣妾若是说,并不馋肉,您信吗?”

康熙给她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信自然是不信的,然而对于他来说,馋他也叫他心里满足。

这是一种需求感,好像给他一个信号,若他不是皇帝,他只是他,崇嫔也会喜爱他似得。

这种感觉,他非常喜欢。

苏云溪是有些馋,但也不至于就这么坐着都馋,孕激素对人体的改变太大了。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她不禁想起头一次胎动的时候,她激动的像个二傻子,康熙倒安静的紧。

许是他见多了。

但是她不成,那种被游鱼亲吻的感觉,是她的孩子在亲她。

好像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改变实在是太多了,然而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改变,不知是好是坏。

她并不怎么喜欢孩子,想要这个孩子,更多的是觉得,万一失宠了,有这么个小主子在,她不至于死的无声无息。

有孩子的宫妃,都记录在册,若是没有孩子,就算没了,可能也就一个名号。

你永远不知道是正常死亡,还是被人弄死的。

但此刻不同了,在孕激素的影响下,她觉得好像,有点喜欢这个孩子了。

两人对视一眼,康熙擦拭着她腮边一滴泪珠,在那上头亲了亲,轻声道:“乖,别哭,朕心疼。”

苏云溪被他哄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又闲话几句,这才洗漱过,上床要睡着,刚一躺下,搂着她香软的娇躯,康熙就有些后悔,他刚才何苦说那样的话,到头来,最拿捏的是他自己。

说过的不吃了,今儿便只能安安稳稳的睡觉,然而她身躯香软,阵阵幽香传来,叫人完全抵挡不住。

苏云溪向来沾着枕头就睡,今儿也不例外。

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康熙也跟着闭上双眸,说来也是奇怪,竟被她带的能睡了。

以前的时候,躺下是躺下了,但什么时候睡着,那就不一定了。

他向来有失眠和浅眠的毛病,竟然被她给治好了。

康熙也跟着闭上双眸,转瞬睡了过去。

当主子们安静以后,宫人们才能真正收拾着睡下,还得蹑手蹑脚的,不肯露出星点动静来。

金钏期期艾艾这来寻小算,半晌才红着脸,低声道:“嫔主儿这些日子,好似有些不大喜欢我了,你说怎么办?”

小算向来会讨嫔主欢心,这个技能,她以前也有的,但是现在失去了。

嫔主变化很大,她伺候着,也有些力不从心。

小算看着金钏羞答答的小脸,忍不住肃容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错是什么吗?”

金钏原只是随口问问,她觉得自己做的没什么错,但当他这么说的时候,脸上的嫣红褪去,变得苍白起来。

“你说。”

小算看着她忐忑的双眼,不禁叹了口气。

“你是大宫女,我是大太监,你深夜来访,可曾想过人言可畏。”

若是下头有人传出点什么事儿来,嫔主儿还做人不做,他们两个,还做人不做。

这些话,让金钏登时怔在原地,那苍白的小脸,再也勾不出笑容。

说到底,金钏也没什么错,伺候一个小贵人成,伺候一宫主位,她就有些不够格了。

凡事思忖的不够周全,说话行事,都有些不大行了。

嫔主儿念旧,将所有事都交给他办,仍叫她担着大宫女的名,若是她再办不好,估摸着等嫔主儿再上位,她必然是要被荣养的。

这些话,小算没有说。

说了金钏不一定懂,反而会坏了心思。

“你就好生办差,嫔主儿喜欢你现在,不必做什么改变。”小算说这个,也算是一腔赤诚了。

然而金钏白着脸,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小算抿了抿嘴,眸色幽深,该说的话,他已经说过了,若是她悟不明白,趁早下去也好。

省的坏了嫔主儿的事,而不自知。

这样才是最可怕的。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苏云溪见着金钏,眼神不禁闪了闪,这姑娘眼睛通红,一看就知道心里有事,纵然竭力掩盖,到底不得其法。

“怎的了?”她温声询问。

金钏纠结了一会儿,才叹着气道:“奴婢……是不是……蠢啊。”

说自己蠢,说自己废物。

是她思考一个晚上,得出来的结论。

能够去找小算求助,说明她自个儿觉得吃力,心里也是有数的。

苏云溪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不禁笑了,她终于发现自己蠢了,真是不容易,但她伺候人的功夫,还是行的,就是待人接物,不如小算机灵。

“谁说的,我们金钏聪慧着呢。”她笑吟吟的夸了一句,含笑道:“想吃桂花糕了,你去端一碟子来。”

一听说有差事,她洗了把手,便赶紧去了。

见她跨过门槛,苏云溪这才转身看向小算,低垂着眼睑,漫不经心问:“说吧。”

淡淡两个字,叫小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轻声道:“回嫔主儿的话……”他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苏云溪听完,抿嘴轻笑,这姑娘,真是有些可爱。

这么想着,等到金钏端着桂花糕过来的时候,那眼神便更加慈爱了。

金钏有些莫名,呆呆的啊了一声。

苏云溪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乖,做你自己,便挺好的。”

这么说着,却仍旧觉得她有些好玩,看着她莫名其妙的眼神,不禁笑开了。

等到康熙来的时候,她仍旧笑的开怀,康熙便问:“何事这般开心?”

苏云溪见金钏不再,便将事儿说了。

康熙听完,沉吟片刻,才轻声道:“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这话听着,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合着在您心里,跟金钏在臣妾心里一样?”她鼓着脸颊问。

康熙递给她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眼神,可把苏云溪噎的够呛,这算是什么人,变着法的欺负人。

她想了想,忍不住轻声道:“哼,一样便一样,臣妾舍不得金钏,您也舍不得臣妾。”

往他腿上一坐,她理直气壮道:“确实一样。”

她微微抬起下颌,露出精巧的下颌线。

康熙在那上头,粗鲁的啃了一口,半晌才轻笑着道:“甜。”

“甜?”她呆呆的摸了一下被啃过的地方,轻声道:“不及您半分甜。”

学着他的样子说话,见他被噎了一下,苏云溪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坏笑来。

康熙拍了她一下,笑骂:“混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