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2 / 2)

苏云溪看着这花笺,上头印着凤穿牡丹,光是这封面,就叫人无从拒绝。

“成,本宫知道了。”她随口应了一声。

原先还想着,她在后宫里头这样的嚣张,竟无人上前做些什么,如今才知道,什么叫伺机而动。

只要万岁爷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温暖。

若是他瞧不见,便落井下石,可劲的糟践。

花会的时间定在三日后,倒也算宽泛,然而这么漫长的时间,足够有些人,做好所有的布置了。

苏云溪一大早就起来选衣裳,她现在还是低调些好,省的碍了旁人的眼,赏个一丈红什么的,连个能给她张目的都没有。

想了想,最后还是选了千岁绿的旗装,配上通草绒花,简单低调,最是不争。

这见人是要穿花盆底的,除非康熙在,默许了她可以不穿。

她想了想,还是穿了平底的绣花鞋,这事拿出来说嘴,也是有情可原的。

毕竟事关皇嗣,一般人也负责不了。

“娘娘,到时辰了。”金钏浅声道。

苏云溪点点头,表示明了,确实差不多到时间了,她搭着小算的手,施施然的往承乾宫去,走到半道上,就见迎面过来一个小宫女,碰见她们就笑盈盈的行礼,接着道:“今儿宴会改在水榭中,那周边的竹桃景致好,说是去那边。”

去水榭的话,她这穿的就有些单薄了,适合在院内,而不适合在水榭里头,四面漏风。

“再自备些茶水点心才好。”小宫女嘴巴伶俐,一字一句的说着:“到底自个儿拿来的,也合口味不是。”

合的自然不是口味,而是心。

苏云溪眯了眯眼睛,她统共带了四个人,若是遣回去两个,那便只剩两个了。

这样的话,身边也太单薄了些。

她笑盈盈的搭着小算的胳膊,含笑看着这小宫女,轻笑着道:“瞧你办事说话都极可人,不若你往乾清宫跑一趟吧。”

毕竟她这会儿快到承乾宫了,不得不说,承乾宫和翊坤宫一左一右,都是出了乾清宫都能到的宫室,可见这两宫里头住着的人,也是极和康熙心意的。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截距离,但苏云溪便不肯叫身边人离开,直说叫她去,小宫女仍旧笑着,脆生生应下,并不多说什么,只往乾清宫走去。

看到小宫女之后,苏云溪心中戒备,她看了一眼周围,奴才们都各自忙各自的,看着和谐极了。

搭着小算的胳膊,施施然的往御花园去,然而走着走着,刚越过承乾宫,她就觉得有些不对。

按着时间点,合着应该碰见不少妃嫔才是,为什么宫道上只有奴才,并没有妃嫔。

她看了一眼,索性脚步一拐,直接去了钟粹宫,再往前就是御花园了。

进去的时候,里头空空如也,妃嫔们并不在。

苏云溪拧了拧眉尖,最后还是拐回承乾宫,但是刚走出钟粹宫,就见方才那小宫女,小脸红仆仆的走了过来,睁着明亮的眼睛,恭声道:“奴婢已经将您的话递给了守门的小吉,他说知道了。”

说着在前面走着,低声道:“奴婢先去回话了。”

说着就踏着小碎步,积极的走了。

苏云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冲着小祥挥挥手,低声道:“去前头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她得先确认,人是不是改到水榭上头去了。

毕竟那地界,对于她来说有些危险,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小祥回来禀报,说极为小主儿已经到了,正在喝茶等候。

至于皇贵妃这个东道主,自然是要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才出场的。

苏云溪这才施施然的往那边去,刚走近些,果然见莺声燕语,一群小妃嫔凑在一起说的热闹。

她一来,便赶紧噤声,起身给她请安。

“不必多礼。”苏云溪笑吟吟的叫了起,这才往自己的位置上坐了,漫不经心道:“说什么呐?”

和她在高位妃嫔心中的刺头形象不同,在低位妃嫔心里,敢跟高位妃嫔搞事,也算是敬她一条汉子。

“在说这春日花开,儿时结伴郊游放风筝,都是烂漫时光。”易常在笑吟吟的回。

说起这个,大家兴致都可高了,作为贵女,她们打小都是打马游街,自由自在的长大,也就进宫了,这才时时刻刻都谨收规矩,不曾有一时半刻松懈。

像儿时记忆,竟是唯一的快活。

提起这个,苏云溪也有些怔忡,她的儿时记忆,早已经遥远的不可回首。

就听易常在问:“您儿时做些什么?”

苏云溪想了想,歪着头道:“去郊游的时候,将野草给点了一大片,府里的侍卫都疯了,生怕烧的太厉害。”

但是她年岁虽小,但是也知道不会烧开的,毕竟田野里都是青草,而这些荒草并没有连成片。

“哇喔~”易常在惊叹一声,一脸诧异的问:“然后呢?”

然后吧,苏云溪摸了摸鼻子,一脸调皮道:“自然是挨打了,毒打。”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挨打。

说起来真真是惨烈至极,原主哭的跟什么似得,一个劲的说,定然是都不爱她了,要不然怎么能下此狠手。

听说她挨打,易常在才真真的有些正经,笑着问:“怎么打的?”

苏云溪想了想,惆怅的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浅声道:“知道什么叫混合双打吗?”原主父亲不在了,到侧夫人那挨顿打,到了夫人那,越想越气,两人一左一右,你一下我一下的拧。

原主没被打过,哭的比打的声音都响。

“以后还放火不放?”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原主又气又怕,说话就更加硬气:“偷偷放。”这样的话,着实教人不知道说什么。

苏云溪陷入回忆中,跟几个小妃嫔说着话,一时间气氛倒是挺好的。

“恭迎宜妃娘娘。”有人开了个头,众人这才发现宜妃到了,一时间都赶紧上前请安。

当她来了之后,这几个高位妃嫔,都一一来了,众人一时间都行礼问安,热热闹闹的一片。

宜妃笑吟吟的朝着苏云溪的方向说:“本宫还当你不来了。”

说着那视线在她肚腹间萦绕,瞬间将众人的视线都调了过去。

方才还其乐融融的氛围,登时沉寂了一瞬。

苏云溪扶了扶鬓边通草,漫不经心的回:“皇贵妃娘娘有命,在姐姐这里,竟是可以驳斥的不成。”

听着她这偷换概念的小词,宜妃哪里敢认,当时就直接说,不敢不敢。

这小小的一个回合,以宜妃自打脸结束。

她都铩羽而归,其他人便安静了些许,苏云溪知道自己不得康熙欢欣,但是众人不知道,还当她是那个盛宠的崇嫔,一时间也不敢过多得罪了。

很快皇贵妃也来了,她搭着宫女凝萃的手,笑吟吟的过来,轻声道:“好不容易天色好,姐妹们聚在一处,好生的玩耍。”

说着又叫了教坊司的几个优伶在一旁奏乐,渐渐的便响起了丝竹之音。

没有皇后,皇贵妃就是后宫当之无愧的主位,在康熙不在的情况下,她在宫里是可以横着走的。

这也是苏云溪不敢不来的原因之一。

“竹外桃花三两枝。”皇贵妃吟了一句,回眸看向众人,笑道:“这冬日乍见春色,最是温柔不过。”

“再过几日,海棠花也跟着开了,更是热闹。”

她这边说着,举了举手中的梨花白,笑道:“既然进了宫,那就是一家子姐妹,都不要作茧,放开了吃喝玩乐,本宫这厢先饮了这杯酒。”

甜甜的梨花白,并没有什么度数,说是酒,不如说是甜水更贴切些。

苏云溪不敢喝,只用酒杯沾了沾唇,就见德妃一口饮下,她有些莫名,就听身边的小宫人道:“您的酒特意换了白水,应个景,喝与不喝,您自便。”

这也是皇贵妃提前考虑到,交代过的。

怪不得德妃毫无异样的一饮而尽。

苏云溪浅笑着将水倒在手帕上,递给金钏拿着。

这帕子是丝织的,沾了水,只要自然垂下,没一会儿就被风吹干了,她早想了法子应对。

不管水有没有问题,她都不打算喝,甚至涂了滋润的口脂,这样的话,就不会显得唇瓣干干的。

几杯酒下肚,妃嫔们放松了些许,开始玩自己喜欢的小游戏来。

“不若玩‘飞花令’如何?”荣妃目光淡淡的提议。

在这上书房读书这么久,谁肚子里还没有一点墨水,以前玩不起来,但现在没有任何问题。

苏云溪含笑点头,只要不是去放风筝,人多眼杂,又极是纷乱这种活动,她都可以的。

“皇贵妃娘娘最是博学多识,劳烦您起个头。”荣妃笑容温婉。

“唔,及时春日飞花,那便春字吧,这字眼好,能对上来的诗也多。”皇贵妃挑眉,看向底下恭谨的荣妃,浅声道。

苏云溪想了想春这个字,确实简单,任是小孩子,都能来上两句。

“崇嫔有孕辛苦,这第一个的好差事,便交给你了。”皇贵妃含笑望过来,端艳的脸庞上,满是慈善。

然而她特意点出来她有孕,众人的目光,难免又看过来一次。

苏云溪笑了笑,迎着众人各异的神色,浅声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这个词,一下子叫人想起情郎来了。

惠妃侧眸望过来,笑眯眯的打趣:“崇嫔这是想万岁爷了?”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后头跟着的,不用人说出来,大家心里都续出来了。

苏云溪羞答答的点头。

她们点她有孕,她就点出来康熙,虎皮大旗先扯出来再说,能引得众人忌惮,那是最好不过。

“春江水暖鸭先知。”皇贵妃也跟了一句。

她发现这崇嫔看着憨憨的,实则滑不留手,不管你说什么,都能想到应对的法子。

这么多人在一处,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奈何她的。

等玩过两轮之后,回答的速度,明显变低了,等再次轮到苏云溪的时候,这已经过了几十道,再去想,就难了。

“春林花多媚,春……”她说了一个字,转而自己又停下,只笑吟吟的又看向皇贵妃。

这是在喂词了。

皇贵妃原本苦思半天,她所想的,尽数都被下头的妃嫔给说完了,一时有些苦恼,好在崇嫔递过来话头。

“春鸟意多哀。”

她这边一跟,惠妃就开始笑,挠了挠脸颊,朗声道:“那本宫也顺一把,沾沾崇嫔的光。”

“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这话打从她嘴里说出来,那股子刻板的端庄消散,整个人有一种流光溢彩的风流。

苏云溪这才知道,后宫众人,真的是卧虎藏龙,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

无怪乎康熙那大猪蹄子,说厌就厌,一点招呼都不打。

再往下大家都变得抓耳挠腮起来,当第三轮开始的时候,苏云溪就笑道:“该换一个了,要不然等回去的时候,说不得要换假发髻了。”

这话说的促狭,端的可爱。

皇贵妃含笑望了她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宜妃爽朗道:“崇嫔开个头,不若双事凑个双,你再给结束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毕竟玩到这个时候,都非常吃力,这崇嫔要是还有想法,自然不会说出换令这样的话。

既然对方都说了,皇贵妃也想顺□□下来,不曾想被宜妃给撅回来了。

皇贵妃面上没什么表现,心中却不悦极了,她也想不起来了。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苏云溪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便直接说了出来,并且又给皇贵妃喂了一句,旁人便知道,她这心里,真的还有不少。

宜妃抚掌轻笑:“无怪乎崇嫔是魁首呢,瞧瞧,这肚里的墨水,比起男儿也不差了。”

这魁首二字,可以说文魁武魁,也可以说花楼魁首。

由她嘴里说出来,难免叫人往别处想。

苏云溪不再接话,转而看向别处去。

皇贵妃却没有接她喂过来的诗句,而是说了一句自己方才想起来的。

“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她含笑说完之后,这才夸赞道:“本宫瞧见崇嫔便觉心中欢喜,柳眼眉腮来形容她,最好不过。”

一时间众人的话匣子又打开了,说起旁的来。

对于苏云溪来说,这些小话不痛不痒的。

谁知道金钏斟茶的时候,小手微微一抖,那茶水便尽数泼在她裙摆上。

苏云溪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还未说话,就听宜妃道:“哟,裙子湿了,快,带崇嫔去换衣裳。”

说着几个边上伺候的小宫女便走了过来,示意要带她去亭子里面换。

弹了弹那水珠,苏云溪搭着小算的手起身,一边施施然往外走,待走出几步,约莫身后人听不见了,她才问:“怎的会手抖?”

金钏吓的都快哭了,她哆嗦着嘴道:“有人碰了奴婢一下。”她怕嫔主儿不信,要不是这会儿时间不对,恨不得立马跪下赌咒发誓了。

路越走越偏,苏云溪停住脚步,看着前头引路的两个宫女,淡淡问:“这是去哪?”

宫女听到问话,赶紧停下,面带微笑的禀报:“回崇嫔娘娘的话,此去是玉翠亭。”

玉翠亭可快出皇宫了,就在宫墙底下,可谓偏僻至极。

她看着衣摆被泅湿这么大一块,眸色闪了闪,直接搭着小算的手,就要往回走,一边道:“本宫还是回宫换吧。”

偏僻的地方,能够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赌不起,也不愿意去堵。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事。

小宫女神色不变,浅笑着道:“您若是觉得玉翠亭有些远了,去玉唯亭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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