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以为在掌握中的事,其实另有发展。
像这种事,宫女之间互相勾连,包衣旗彼此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构成了一条严密的利益链。
谁来用都成,互相之间并不透露关系。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事,今儿能够对崇嫔下手,明儿就能对他下手。
康熙笃定乾清宫没有问题,愿意也就是,他觉得没有人敢在他的羽翼下下手,那跟直接对他下手,是一个道理。
然而打脸了。
他觉得脸很疼。
他很不高兴,非常想大开杀戒。
这种事,是株连九族的事儿,她们竟然敢。
他夸赞的看向崇嫔,这姑娘生的娇艳如海棠,平日里又纯稚的紧,还想着她护不住自己,不曾想,倒是个敏锐聪慧的。
苏云溪被他夸了,也没什么高兴的意思,只笑着道:“万岁爷谬赞了。”
她确实这么想的,对于她来说,被康熙说憨憨什么的,倒是习惯了,这旁的说起来,夸赞之类的,着实有些少见。
然而对于康熙来说,若不是对方比较敏锐,什么阴司都给躲过了,那么他这次回来,瞧见的定然是一尸两命。
甚至是来不及见最后一面那种。
想想就叫人觉得后怕。
好在她好好的,一切都还有机会,看着崇嫔软濡的眼神,他又想,这姑娘确实憨憨的,他中间的心思变化,她都不曾注意过。
对于崇嫔来说,他还是那个宠爱她的帝王,如此就挺好的。
苏云溪往他怀里一窝,浅笑着道:“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在练女红,您瞧瞧成绩怎么样?”
她说着,就给怀里掏出来一个打着络子的荷包,用金线银线绣着团龙,和她以往的水平比起来,着实进步不少。
康熙拿到手里,仔细端详,看了看夸赞道:“朕竟从未见过绣工如此之好的荷包,倒是长见识了。”
这话说的浮夸,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然而愿意哄着她,就是好的。
苏云溪小手握成拳头,羞赧的在他胸口锤了一记,这才轻声道:“您正经些。”
然而正经的时候,这话就夸不出口了,她的绣工,实在是一言难尽,如今进益不少,跟旁人比起来,仍旧平平。
苏云溪无端的想起来易常在来,她的绣工就极好。
如今吃了那玩意儿,失去了自我,竟为对方办事来害她,要不是她机敏,这会儿人都没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感叹她好运,还是运气不好了。
康熙当时就让梁九功把荷包系在腰上,一边道:“你尽管做,朕都挂着。”
苏云溪横了他一眼,娇嗔道:“手都扎成筛子了,再做,臣妾这手都变糙了。”
说到底,还是她绣的太少,没事的时候才扎几针,故而手艺一直不大好。
康熙执起她的手来看,果然有许多针眼,便赶紧问:“疼不疼。”
苏云溪点头:“疼,但是为了您,臣妾便不觉得疼了。”
话是这么说,该疼还是会疼。
康熙知道,故而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轻声道:“那往后别做了。”
苏云溪笑了笑,没有回他。
“这一次的事儿,您查的怎么样了?”她随口问。
就听康熙道:“查出来了。并且这幕后之人,朕也知道了。”
苏云溪抬眸看他,眼神晶亮,不用说话,康熙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幕后之人——就是易常在。”康熙垂眸,语气笃定。
这个话说出来,苏云溪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鼓了鼓脸颊,叹了口气道:“臣妾一心拿她当姐妹,却不曾想,她只想要姐妹的命。”
康熙点点头,不置一词。
苏云溪不明白为什么幕后之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弄一个小卒,而不是说揭露真正的幕后之人。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宜妃抱病,说是上吐下泻的,瞧着肠胃不大舒坦的样子。
等到下午的时候,直接传来消息,说是遣了御医过去,眼瞧着就进气少出气多了。
这发展太快了,快到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没有人能够探望宜妃,说是她这病传染,不许人去看。
在这种情况下,宜妃的真实情况,明面上就打听不出来了。
翊坤宫正殿。
宜妃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手里捧着莲花底座的暖炉,出神的看着帐顶。
床边上立着几个精奇嬷嬷,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但收拾的干净齐整,头发丝都抿的整整齐齐。
都垂眸袖手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这种眼神,她不曾想过,有一天会让她也瞧见了。
她别开脸,看向帐顶,那上头用金线绣着缠枝莲,最是富贵不过,如今竟成了她的囚笼。
明明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到底是怎么查到她头上去的。
亦或者说,崇嫔是怎么发现不对,硬生生吃了两个月的奴才饭菜,那跟猪食有什么区别,也亏她吃的进去。
而万岁爷,又是什么回来的,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回想起那日瞧见万岁爷,她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惊喜的望过去,谁能想到,竟然是夺命的刀。
康熙长身玉立,面色冰冷,当他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就叫人有一种很是忐忑的感觉。
宜妃刚犯了事,心中有鬼,但她犯得事多了,这装自然装多了,这会儿也稳得住。
然而万岁爷一开口,就叫她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福寿这玩意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他问。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她脸上的血色尽失,若是问旁的,她还能狡辩一二,但是说这么清楚明白,她就知道,她完了。
对方什么都查明白了,过来不是为了言行逼供,而是想要解惑罢了。
那些无伤大雅的小疑惑。
“臣妾不懂您在说什么。”她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谁知道康熙别开脸,一本正经道:“若是想表现的可怜,眉尖轻轻蹙起,眼里透露着悲伤,最好含点泪珠子,但是嘴上却笑着,说出不打紧的话。”
崇嫔向来都是如此,闹的他没了底线。
宜妃脸色煞白,脑海中正在想措辞,却见万岁爷挥挥手,直接不愿意听了。
“抱病吧,给你最后的体面。”说完那人便大踏步的走了。
留下宜妃在原地,对着一群精奇嬷嬷,欲哭无泪。
她想着之前的时候,见崇嫔跟个憨子一样,所有的计谋,她都躲不过去,她还想着,这一次稳了,只要把崇嫔拉下来,万岁爷就会重新看向后宫。
不曾想,对方那些将计就计,竟将她都骗了过去。
她一直在心中复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想着想着,突然想起来三日前,中午有一顿的午膳变了,她吃在嘴里没味,随便吃几口,便让撤了。
她今儿一日粒米未进,这会儿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抓心挠肺的痒,从内心深处迸发,一瞬间将她席卷淹没。
宜妃脸色大变,这不可能,这种症状,分明是嬷嬷告诉她用了福寿之后的症状。
她明明没有吃。
想着这些日子那些膳食,她还亲口夸了厨子做的好,不禁脸色大变。
她素来聪慧,这么一想,前后便联系上了。
所以说,这情况就是,她的膳食,和崇嫔的膳食,给换了,她这些日子以来,吃用的都是崇嫔的膳食,所以才觉得很好吃。
但是她一点都没有发现。
万岁爷真狠了,就算揭露了她的罪行,也不肯放过她,那膳食可是一日不少的送了进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着实愿望康熙了,对方根本不知道,这膳食是调换过的,还想着,没有减免份例,就是对她最后的仁慈。
却不曾想,这仁慈,就是夺命的刀。
直接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宜妃神智昏沉,伸出秀美的手指,哑声道:“摆膳,摆膳。”
……
康熙一回来,苏云溪着实轻松许多,就跟一堆小鬼围着她,但这会儿阎王来了,所以百鬼退避,她身边清爽的一塌糊涂,怎一个舒坦了的。
“唔,这点心好吃。”康熙回来了,她的待遇又重新好了回来。
什么样的好吃的,都往她跟前堆。
再加上她现在有些瘦弱,纤细的四肢顶着硕大的肚子,瞧着有些触目惊心了。
康熙瞧着就生气,这是他捧在手里的人,他可以随便欺负,但是旁人不成,瞧瞧把崇月饿的,作为皇妃,竟然吃不好,怀着孕都这么瘦。
他命令一下,众人哪里敢怠慢,不管什么好东西,西侧间都是头一份。
苏云溪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吃个饱,看着康熙的眼神,和善了不少。
在康熙看来,这样的眼神,思念中带着含情脉脉,着实令人心折。
“好吃么?”康熙问了一声。
苏云溪浅笑着回:“好吃。”
这几日一直忙碌,不曾有时间,他这才有时间,好生的打量她。
旁人怀孕,那都是变化很大,唯独她跟没事人一样,完全没有什么变化,小脸仍旧精致可怜,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莹白光润,精致的一塌糊涂。
不看肚子,光看四肢躯干的话,完全看不出来怀孕,依旧这么灵活。
那烛火照耀在她脸颊上,带了几分微暖的光晕,倒把她的凌厉之气去了三分,变的柔和起来。
皎皎若明月。
康熙瞧着瞧着,便心中欢喜,直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多吃些,你如今是双身子,别这么瘦瘦的,不知道还以为朕亏待你了。”
苏云溪两边脸颊的肉都被他捏着,想说话也说不清楚。
“吐个舌头。”康熙逗她。
看着她嫣红的唇瓣闭着,怎么都不肯吐舌给他看,康熙不禁轻笑一声,把她往怀里一带,亲自去感知一下,那丁香小舌。
被强吻的苏云溪,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这事态是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他的亲吻霸道又温柔,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官。
待两人唇分,苏云溪轻嗯一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用水润润的双眸觑着他。
既然他这么收放自如,她倒真起了好胜心,想要看看,这一场风月里的游戏,到底谁赢谁输。
她这般活色生香,登时叫康熙面皮子一紧,去盛京谒陵,这两月多的时间不曾近女色,他这旷了许久,经不得挑逗。
偏偏她要做怪。
康熙用大掌蒙在她眼上,不肯去看她深情的眼神。
“你安分些。”他低声训斥,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暗哑克制。
苏云溪吃吃一笑,她若是乖乖听话,那还是她吗?左右现在也不能真的吃到,这种得不到的感觉,才更加让人骚动。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康熙鼻尖就沁出细汗来。
几次想要把她放下,然后坐到一旁去,然后双手掐着她的腰,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苏云溪轻轻一笑,学着他的样子,用鼻尖去蹭他脖颈间的细肉,一边含含混混的问:“情哥哥,崇月好想您呀。”
轰。
一股无名火打从尾椎骨窜起,康熙知道她娇媚撩人,竟不知还有这么妖精的一面。
若是她好好的,真叫人恨不得将她压在身上,好好的教育一顿。
“不许闹。”他冷着脸训斥。
然而眼神却又渴望而缠绵,苏云溪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她轻轻一笑,看过来的眼神特别纯稚,歪着头道:“嗯呐,臣妾不闹。”
眼瞧着再进一步,就是最香甜的那块宝藏,她却收了回去,不肯叫他细细打量。
就算不吃能,若是品一品,也是极好的。
但她不肯,这个小气鬼让他闻闻味道,便直接收回去了。。
康熙紧闭双眸,不敢去看她,万一看出火来,她又不负责灭。
然而她身上幽幽的玫瑰香,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叫人想忽略都难。
“梁九功,打水。”他抬了抬下颌,不打算委屈自己。
等洗漱过,他一脸淡然的看着她。
苏云溪:……
这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弄着,就听梁九功在外头禀报:“永和宫德妃娘娘发动了,皇贵妃娘娘遣人来问,您去不去。”
听见他的声音,苏云溪吓的赶紧停住动作。
虽然知道说奴才都在外头守着,但平日里没有一点动静,这突然间出声了,着实吓人。
康熙正在兴头上被打断,登时有些暴躁,粗喘一声,冷漠道:“朕去了能帮她生还是怎么?”
他温柔的抚摸着苏云溪的小脸,示意她继续,这才收回目光。
梁九功碰了个软钉子,赶紧往外头走去,跟凝萃说一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后妃发动,万岁爷愿意去,就是给脸,可万岁爷不愿意给脸,谁也没法子。
凝萃脸色变了变,目光隐晦的看了一眼二楼的西侧间,放在万岁爷生气的声音,她也听见了。
看她往那里看,梁九功的眼神就变的警告起来。
凝萃赶紧收回目光,冲着他行礼过后,这才小碎步的回去了。
不去也正常,只是该怎么跟皇贵妃娘娘交代,实话实说,她必然要吃挂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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