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没说,其实苏云溪都没发现。
她微微一甩头,那步摇流苏便颤了颤。
伸手虚虚的摸了一下,苏云溪这才笑道:“今儿爱这个,明儿爱那个的,您又不是不懂。”
这是刺他呢。
康熙低低一笑:“朕只爱你一个,自然不懂。”
说着便转移话题,说起进来封后的事来:“你竟一点想法也没有?”
听他说这个,苏云溪心中一紧,正色望着他,一脸认真的摇头。见对方执拗的望着她,显然是想要一个答案,便不再胡闹,而是看着他,一本正经道:“做个宠妃不好吗?”
她这话,简直闻所未闻。
康熙很感兴趣,侧眸望过来:“细说说。”
苏云溪便轻笑道:“您想想,这做皇后,是要什么样,那是要贤惠端庄,统领后宫。”
“然而做宠妃的话,臣妾只需要腻着您就成了。”
“您说说,能够腻着您,不比……”
这话说的大逆不道,然而在私下里来说,听在心里,直接就将人给暖化了。
“有人的时候,这点子小心思,可是要收起来。”
这么说着,苏云溪直接用细细的手指勾住他腰带,笑吟吟道:“臣妾知道,只是对您的一片心意,总是要对着您说的。”
“再就是,臣妾知道自个儿资历不够。”
这话都被她说尽了。
“你就一点都不想?”康熙问。
他眸色幽深,侧眸看向她,那深沉的眸色,像是大海一样,恨不得直接将她给淹没。
苏云溪想了想,咬着下唇,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脸上的笑容,尽数都收起来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眼圈就有些红。
“能够光明正大的立在您身旁,谁愿意做宠妃呢?”
她没有像之前演出来的那样,用楚楚可怜来表达这一切,而是强忍着泪水,一直没有让它掉下来。
甚至为了不让他发现,努力的用垂眸来掩藏这种水意。
康熙听完沉默了,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看向一旁浑身都沉寂下来的崇嫔,神色也跟着绷起来了。
看向一旁的崇嫔,康熙认真思考,她做皇后的可能性。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以她的家世和宠爱度是可以的,但是以她的资历,又显得单薄了些。
毕竟以皇贵妃的资历,若是不能让他服了,那么对方会直接反扑的。
他又想了想贵妃,作为孝昭皇后的妹妹,自然是不一样的。
苏云溪不等他想出来点什么,就笑着道:“现下还早。”
在她的记忆中,康熙最后的一个皇后,应当是在皇贵妃濒临死亡的时候,才下了封后的圣旨。
然后一天的功夫,新后就没了。
故而康熙落的一个称号,那就是‘克妻’,旁人没有明说,只隐隐的有传言。
苏云溪回神,现下离皇贵妃病重尚有几年,看着康熙的样子,也没有真心想册封皇后,先前几个皇后,也没见他有这样的动作。
也就身在局中,皇贵妃和贵妃一时有些看不开罢了。
在原著中,或者在历史中,好像是没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目前的话,两人有些卡对眼了。
苏云溪想了想,觉得衬着这个风波,若是能更进一步,别人封后,她封个妃啥的,倒也挺好的。
康熙朝前期,对于位份的事,特别的抠门,这是庶妃遍地走,高位没一个。
现下倒是好多了,在三藩结束之后,直接封了一批高位。
而她还是个区区嫔位,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在她盘算怎么捞个嫔位的时候,康熙还在想别的,盘算了一会儿,发现这后位还是不用着急。
康熙冷眼看着朝中沉浮,接了所有奏折之后,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隐忍不发。
对于现今朝堂有一个新的认知之后,众人正在等结果,却发现,这事没信儿了。
然而已经提出来的事,哪里能轻易的放下。
康熙不置可否,只说如今百废待兴、边疆不稳,朝中缺钱,所以不大适合进行封后。
说的多了,便是什么,朝堂不稳,不便封后,不吉利。
他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往不吉利上撞。
等苏云溪接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意外,对于皇帝来说,自然吉兆最重要,然而他现下不在乎了。
这真是一个矛盾的信息。
晚间康熙来的时候,看着他轮廓分明的清隽脸颊,苏云溪掂起脚尖,在他脸颊上欢喜的亲了一口,这才浅声道:“万岁爷来了,可曾吃用过。”
“不曾。”他一说,她就明白了,赶紧往他这递筷子,一边道:“您凑合着吃点。”
她如今位份高,但向来节俭,惯常都是四菜一汤,今儿也是如此。
自然讲究不得什么老祖宗的规矩了,康熙跟着吃了一顿,笑道:“你这小厨房做的倒好吃。”
苏云溪看着他笑吟吟的脸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想起来贵妃娘娘说的小蜜蜂了,她才恍然间发现,许久不曾听到易常在的消息了。
她回眸问了一句,就见康熙神色有异。
“你不必为她求情。”他道。
苏云溪侧眸,有些不明所以,歪着头道:“怎的了?”
康熙微言微怔:“你不知道?”
瞧着她的神色,确实像不知道的样子,康熙撂下筷子,接过茶水漱口,这才低声道:“她吃用多了福寿,整个人都疯了,将她留着,也不过是想钓鱼。”
“也算是最后一点价值。”
碰上福寿之后,整个人就废了,能够钓出来福寿一根线,倒比什么都强。
这东西以人相传,隐秘的紧。
轻易想要寻到线索,是非常难的,康熙一直想要钓出来,但是对方跟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轻易不会上钩。
“那她……”苏云溪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人还在吗?”
康熙摇头,人还剩半口气,但是被他叫御医用好药吊着,怎么也要瞧着她们在交易一次,才能把幕后的人给抓住。
能损一条线,就损一条线。
苏云溪沉默:“能留个体面的没法吗?”
到底是好了一场,瞧着她如今不被当人,有些可怜了。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这人的性子就是软,他笑了笑,柔声道:“可以。”一点小要求罢了,还是可以给的,就算死的不体面,也能收拾的体面了,左右不让她掉面子。
“谢主隆恩。”她道。
苏云溪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来到窗前,看着外头的芭蕉树发呆,这树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在看,甚至还跟易常在一道立在树前赏过。
不曾想,芭蕉树依旧在,但是这易常在,却快要没了。
“想什么呢?”康熙问。
苏云溪侧眸望过来,低声道:“什么都没有想,就觉得人生无常。”
“你呀,心软。”康熙道。
她确实心软,跟易常在多大点面子情,瞧她惦记的。
“朕对你这般好,也没见你念念不忘。”甚至有些记打不记吃,光记着他不好,记不得他的好。
“臣妾整个人都是您的,自然没有其他想法。”苏云溪随口道。
这话说的也对,康熙一听就高兴了。
捏着她的脸,强硬的将她的脸掰过来,不许她在想易常在。
“你的脑海中,只能有朕。”
你的身边,也只能有朕。
苏云溪:……
哥哥你演霸道总裁呢。
她别开脸,不再看他,半晌才道:“臣妾知道。”
这是个什么回答,康熙不满意,又把她脸颊别过来,想要她注意力在他身上。
然而苏云溪心烦意乱,被他这么一弄,心里的委屈便哗哗的往外冒,说到底,她跟易常在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会儿康熙宠着,便千好百好的,等到康熙不宠她了,如果她遭遇点什么,估摸着康熙也会冷冷的说,这是她应该的。
在这种情况下,她脸色难免有些不大好。
看着她这样,康熙的脸色也跟着黑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云溪抬眸看他,半晌才低下头,也不敢真的顶撞他,只低声道:“臣妾不一直这样吗?”
她下颌被捏住,康熙很生气,便用力了些,想要抬起她下颌,让她直视他。
苏云溪甩了甩头,将下颌从他手中躲出来,一言不发的坐在窗前,不说话了。
康熙这样的态度,更加印证了一个道理,原来她和易常在,真的没什么不同。
然而在对方眼里,这就是忤逆了,康熙许久不曾见过有人在他面前甩脸子,不禁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冷声道:“放肆!”
他话音落了,在原地怔了一会儿,还不见崇嫔来道歉,不禁黑着脸甩袖而去。
苏云溪就立在窗前,看着他怒气冲冲,大踏步的离去。
她知道这会儿应该冲出去,扑通一声跪在康熙跟前,祈求他的原谅,但是她心里难受,着实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看着他离去,她闭了闭眼,到底没有说话。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说到底,她也是个女人,想要一点温柔,但是康熙给的温柔,太过虚,太过假。
你想要什么,他就不会说什么,直接给你了。
你张张口,他就知道你要说什么,提前给你办妥当了。
看似温柔妥帖,实则是虚浮的,和太皇太后没什么两样,就是宠着个阿猫阿狗,心情好了就捋捋毛,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脚踢开。
宠。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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